迎風山崗,一名傳令兵跑到菲利普面前:“大人,觀察哨打信号了——半數火炮命中,敵人已經開始潰逃。”
“結果壓根就沒用上雷場和近防陣地麼……果然是一群烏合之衆,”菲利普忍不住搖了搖頭,“算了,重型炮打完這個基數之後停火,對二大隊發信号,讓他們咬住敵人,别把人放跑了。”
等傳令兵離開之後,菲利普才微微歎了口氣:“信号彈雖然是個好東西,但也隻能傳遞這麼簡單的内容啊……也不知道卡邁爾大師之前說的那個通訊裝置什麼時候能測試完……”
感歎一句之後,這位年輕的騎士擡起頭,看向了那些康德騎士和他們所帶領的第二兵團所待的地方。
瓦爾德和他的部下們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連續轟鳴的巨大加速炮,井然有序的指令和執行,從極遠處不斷傳來的低沉爆炸聲響,戰争,和他們所認知的形式完全不一樣。
這不像是騎士和戰士們面對面捉對厮殺的“戰鬥”,反而有點像是某種正在運轉的機械……就像那些能工巧匠制造出的機械鐘一樣。
塞西爾兵團精确地按動開關,火炮精确地發射,敵人精确地死亡——運轉,然後得出結果。
直到這一刻,瑪格麗塔和她的騎士夥伴們才意識到領主為什麼不需要第二兵團和康德騎士團上戰場……對于連射線槍都還沒用熟練的他們而言,上了這種戰場也隻有添亂的份而已。
但就在康德騎士們陷入震驚和自我懷疑的時候,菲利普來到了他們中間。
“騎士們,你們不是想參加戰鬥麼——現在給你們的任務下來了。”
瓦爾德·佩裡奇困惑地看着菲利普:“我們?不是已經打完了麼?”
“誰說過敵人撤退這場戰争就結束了?”菲利普笑了起來,“在出征前,領主就跟我說了一句話——敵人有權開火,但什麼時候停火可就是我們說了算了。霍斯曼伯爵之前把戰書送到了塞西爾,現在塞西爾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回應他的挑戰……騎士們,整頓好你們的人馬吧,和第一兵團一起,去追擊來犯之敵。”
雖然總感覺這些話裡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終于得到表現機會的康德騎士們可不會計較這些細節——幾千人追擊幾萬人的機會可不是那麼容易碰上的。
他們立刻便興奮地跑去點選自己的人馬,準備領軍出征了。
而當浩浩蕩蕩的五萬人聯軍在碎石嶺地區瞬間潰敗,開始上演一出盛大逃亡的鬧劇時,另外一支在霍斯曼伯爵号召下聚集起來的大軍還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北方兄弟所遭遇的可怕命運。
矮胖的法郎甯·培波伯爵站在船頭上,借着河上的涼風驅散昨夜宿醉帶來的恍惚和暈眩,他看着不遠處河面上大大小小的戰船,想到有兩萬人正在自己的指揮下奔赴前線,便忍不住有了一股意氣風發的感覺。
培波伯爵在南境并不是一個有很高威望的人,但他的家族卻在這片土地上傳承已久,事實上早在塞西爾時代,培波伯爵的先祖便已經是這裡的實地貴族了,在一百年前的那次大動亂裡,培波家族依靠及時站隊保全了自己的爵位和封地,盡管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塞西爾的一些牽連,聲望和影響力大不如前,但至少——培波這個姓氏仍然是伯爵的姓氏。
法郎甯·培波一直以來的願景,就是能重振家族的輝煌,讓培波這個姓氏重新獲得南境的話語權,獲得符合其伯爵爵位的影響力。
現在,他覺得機會來了。
在霍斯曼伯爵推行“魔網”的時候進行大力支持,出錢出力出人幫助卡洛夫·霍斯曼把魔網修到南境各地,在霍斯曼伯爵号召起兵的時候第一個響應,并把家族世代積攢下來的所有内河船隻都拿出來充當“戰船”,事實證明他這些投資都是值得的。
他終于有了這兩萬人,有了以伯爵身份率領一支聯軍去攫取名望的機會。
隻要他能打通白水河到塞西爾領的這條路,在霍斯曼伯爵的大軍南下之前确保白水河岸的安全,他就能讓培波這個姓氏重新聲震南境。
第0396章
第二支聯軍的潰敗
白水河蜿蜒流淌,從萊斯利家族的領地南部一直注入到黑暗山脈的北麓,培波伯爵站在“戰船”的船頭上,看着坦桑鎮新築的城牆在視線中慢慢後退,心中充滿了雄心壯志。
“戰船”隻是個唬人的說法,事實上不過是内河裡航行的大型商船,但培波家族一向掌握着南境最優秀的造船技術,他們造出來的任何一種船都是在同類型船隻中最堅固的,在這個遠離大海而且沒有真正戰船的地方,法郎甯·培波改造出來的商船就是最優秀的戰船。
而且話說回來,自從風暴教會堕落為風暴之子,人類被大海中的魔力潮汐徹底封鎖在大陸上之後,大航海時代便已然結束了,曾經剛有萌芽的各種航海技術和水面戰鬥理念幾乎沒怎麼發展便胎死腹中,人類在有限的内陸河上折騰了幾百年,戰船方面的技術落後也是個必然。
就這些用商船、貨船改造來的“戰船”,便已經是培波伯爵引以為傲的資本了。
一個與法郎甯·培波熟識的貴族走上船頭,站在培波伯爵身旁,看着那些正後退的坦桑城牆,他忍不住感慨起來:“看看這些嶄新的城牆,安德魯·萊斯利子爵在一年内就造起了它們……天知道他從那一船又一船的礦石裡賺了多少錢。”
“背靠一個遍地金銀的塞西爾,萊斯利家的病秧子隻要從他的主子那裡得到三兩個散落的金币便可以富裕起來了,”法郎甯·培波帶着傲慢的表情看着坦桑鎮的城牆,他看到那城牆上雖然都是新砌的牆磚,卻在牆垛之間看不到滾木堆和熱油鍋的影子,隻能看到一排不知道多久沒用過的老舊投石機安置在新築的城牆上,忍不住搖起頭來,“然而暴富之人終究淺薄,他最終還是乖乖地讓開了路,既無榮耀可言,又無利益可分,頂多能從這次‘配合’中換取個中立的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