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德·佩裡奇和他帶領的第二戰鬥兵團主要負責收攏這些俘虜,并将其押送到後方,俘虜的數量是如此龐大,以至于負責押送的人還比不過他們押送的俘虜的數量,然而他們一點都不用擔心俘虜在半路上逃亡——那些人已經在多日逃亡中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而且即便他們反抗,手無寸鐵的征召兵俘虜也對付不了塞西爾戰鬥兵手中的射線槍和熔切劍。
而随着俘虜越來越多,戰線越來越長,一個尴尬而意外的情況出現了:塞西爾人手不足。
第二戰鬥兵團的押運隊開始出現短缺,甚至瓦爾德讓騎士團從康德地區調來了後備的一千人來前線接收戰俘也還遠遠不夠,非但不夠押送所需的人手,甚至就連在平原地區就地看管那成千上萬的貴族征召兵戰俘也顯得捉襟見肘。
當菲利普和瓦爾德兩位正統派騎士為這預料之外的尴尬局面而發愁不已的時候,拜倫騎士自告奮勇地帶了一隊人馬前往南部調集援手。
菲利普騎士平素裡對拜倫那吊兒郎當缺乏騎士操守的行事作風頗有微詞,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傭兵出身的老同僚在解決一些意外局面的時候總有着令人眼前一亮的新奇點子——雖然有時候他的點子也令人眼前一黑,但總體而言還是很能解決問題的。
抱着期待等了一些日子之後,菲利普和瓦爾德兩位騎士等來了從後方返回的拜倫——他還是帶着自己當初帶走的那隊人馬,除此之外連一個人都沒多。
在已經愈發混亂的霍斯曼地區的平原上,菲利普驚愕地看着似乎無功而返的拜倫:“領主沒有給你撥人麼?訓練兵也可以啊……”
“我就沒回塞西爾,否則哪能回來這麼快,”拜倫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就去了一趟萊斯利領,見了見安德魯子爵……”
“然後呢?”菲利普疑惑地問道,并不住地看向拜倫身後,可是除了當時拜倫帶走又帶回來的一隊人和許多輛馬車之外,他看不到任何支援的人手,“安德魯子爵派來的人難道還在後面?”
“我借了五千把斧頭,”拜倫指着自己帶來的那些馬車,“之後安德魯子爵還會派人運一批糧食過來用作暫時過渡,除此之外就沒别的了——萊斯利領那邊人手也不多,他們還幫忙看着從白水河裡撈出來的幾千人呢。”
菲利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斧頭?你帶五千把斧頭過來幹什麼?”
“發給那些俘虜,讓他們去砍掉霍斯曼領東側的樹林,就地建造戰俘營,另外等一下你從戰俘中找找,應該有霍斯曼伯爵身邊幸存下來的人,帶着他們去接收附近的農莊和糧倉——如果沒有,那就多帶幾門炮過去。”
菲利普聽着一愣一愣的,簡直想不到拜倫這滿腦子的神奇操作都是怎麼冒出來的:“你的意思是……讓這些俘虜自己去蓋個戰俘營把自己關起來?”
“你都可以發給他們繩子讓他們把自己綁起來了,為什麼不能讓他們自己蓋個營地把自己關起來?”拜倫擺了擺手,“這些人已經被徹底消磨了鬥志,起碼在短時間内不可能恢複過來,要趁着他們還在這個狀态,用最短的時間把這些人徹底控制,之後再分批輸送到塞西爾——最後這句是領主交待的。”
菲利普無言以對,隻好承認拜倫說的很有道理。
于是,在這場漫長追擊的最後一天,霍斯曼平原上最後的貴族聯軍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戲劇化方式結束了他們漫長而痛苦的逃亡。
在數千塞西爾士兵的監督下,聯軍戰俘們揮舞着借給他們的斧頭,晝夜不休三班輪替地砍光了霍斯曼領地邊緣的一片樹林,然後自己蓋了一座戰俘營,把自己關了起來。
而在這最後一批聯軍戰俘被塞西爾人接收的時候,卡洛爾子爵和他最後的親随、夥伴正跋涉在霍斯曼地區北部泥濘的濕地中。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子爵已經風光不再,他華麗的外套變得肮髒不堪,馬褲和長靴被荊棘撕扯的破破爛爛,有着繁複花紋的披風上還有幾個被熱能射線槍貫穿的槍眼,多日不洗的頭發就像油膩的水草一般貼在他的額頭上,而在他身邊,是比他還要狼狽的康思科子爵和馬裡·奧蘭子爵。
他們僥幸從餓狼般的塞西爾人手中逃脫,但卻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往何方,嚴重的疲憊正摧殘着這三位貴族的思考能力,他們隻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和這泥濘的濕地一樣糟糕稀爛,全然看不見希望。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突然從後方傳來,讓正在艱難跋涉的卡洛爾子爵和他的同伴們緊張驚恐地停了下來。
但等他們回過頭之後,卻發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塞西爾人。
羅佩妮·葛蘭女子爵停在他們面前,這位女子爵身後還跟着一支頗有規模的隊伍。
“葛蘭女子爵,您也逃出來了?!”卡洛爾子爵驚訝地看着眼前的貴婦人,他發現對方的情況比自己要好的多,雖然看起來也有些狼狽,但她不但有馬可騎,身邊的護衛看起來也裝備完整,真不知道這位女子爵是如何在混亂中做到這一點的,“這些人……”
“我收攏了在平原上走散的人,”羅佩妮微笑着,“卡洛爾子爵,看來您又和隊伍走散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卡洛爾子爵依稀記得,在碎石嶺的山道上大軍陷入混亂的時候這位女子爵也是這樣出現在他面前,并且收攏了那些潰散無序的隊伍,而此刻這樣的情況竟然完全再現了,他不得不感歎命運的奇妙:“我狼狽的模樣總是被您看到……”
“跟上來吧——我還有幾匹多餘的馬,”羅佩妮·葛蘭對眼前這些落魄的貴族伸出援手,“我們要團結起來才行。”
幾位落難的貴族以及他們帶領的最後親随們加入了羅佩妮的隊伍,馬裡·奧蘭子爵忍不住對這支隊伍的未來感覺好奇:“我們這是要去哪?”
“往北,”羅佩妮·葛蘭回頭看了馬裡·奧蘭子爵一眼,“我們要去磐石要塞。”
“磐石要塞?”卡洛爾子爵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頓時忍不住遲疑起來,“那我們要穿過我的領地……那些塞西爾人……”
“塞西爾人已經從那裡離開了,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好不容易逃脫追擊之後還會返回去,”羅佩妮·葛蘭說道,“他們數量有限,不可能短時間占領每一個貴族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