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咽了口口水,她努力地擡起頭,看到這條長長的走廊終于到了盡頭。
一扇描繪着金紅色花紋、表面浮動着符文光輝的木門立在那裡。
丹尼爾在門前停下,瑪麗也跟着停了下來,那扇門上的符文随之點亮,一枚小小的水晶從門上的某個孔洞中飄出來,繞着兩人轉了一圈,随後那扇門便自動打開了。
門背後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和瑪麗印象中狹窄逼仄、陰森壓抑的法師實驗室截然不同,在這間被魔晶石燈照亮、有着一圈書架和大幅落地窗的房間中央,一張半圓形的大書桌正對着門的方向,一個身穿藍色裙式法師袍的中年女人站在書桌前,似乎已經保持這個姿态在那裡等了許久。
第0515章
丹尼爾的往事
那就是提豐帝國最強大的施法者之一,皇家法師協會的最高統治者,皇帝陛下的首席魔法顧問,位比公爵的溫莎·瑪佩爾女士。
她比瑪麗想象中的要普通很多。
瑪麗帶着近乎敬畏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那位站在書桌前的大人物一眼,她本以為那位傳說中的強大法師會是一位更有特色的女士——可能是穿着繁星法袍,充滿威嚴的老夫人,也可能是用法術改變了自己的身體年齡,美豔不可方物的絕色佳人,但都不是,溫莎·瑪佩爾看上去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女子,三十到四十歲之間,雖然眉眼間仍然有着動人的姿色,可是歲月的痕迹已經出現在她臉上,她穿着普普通通的紫色法袍,一頭同樣淡紫色的長發很随意地挽在腦後,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甚至也沒有任何氣勢流露出來。
随後瑪麗看到自己的導師動了,老法師就那樣不緊不慢地走到溫莎·瑪佩爾面前,用一種毫無敬意的,甚至可以說有些失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對方,在年輕學徒驚愕的注視下,老法師點了點頭:“你終于站到這個位置了。”
“您仍然是我的導師,”溫莎·瑪佩爾帶着複雜的神色,在瑪麗驚愕到甚至有些驚恐的注視中,她對着老法師彎下了腰,“永遠都是。”
老法師擺了擺手:“但你不是我的學徒了。”
瑪麗突然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在剛才的一小會裡,她竟然都因驚愕而忘了呼吸,而她呼吸的聲音也引起了丹尼爾的注意,老法師對她招招手:“過來,和溫莎·瑪佩爾打招呼,她是皇家法師協會的會長。”
瑪麗暈暈乎乎地走上前去,在她開口之前,那位令人敬畏的女士便掃了她一眼——似乎這位女士直到現在才注意到房間裡有這麼個陌生人似的:“她是誰?”
“我的學徒,”丹尼爾嘿嘿一笑,“比你天賦差,但比你聰明。”
這是瑪麗這輩子第一次從丹尼爾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誇獎——盡管并不是專門對她說的。
“您的……學徒?”溫莎·瑪佩爾難以置信地說道,但她很快恢複了常态,并對瑪麗點了點頭,“你好,我是溫莎·瑪佩爾,丹尼爾導師的第一個學徒。既然你也是導師的學徒,那麼不必在意我的會長身份。”
“我……我叫瑪麗,”瑪麗誠惶誠恐地說道,“很……很榮幸見到您。”
溫莎·瑪佩爾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問道:“沒有姓氏?啊,我無意冒犯。”
“她是我在鄉下撿到的,哪來的姓氏,”丹尼爾随口說道,并略有些不滿地看了瑪麗一眼,不耐煩地擺擺手,“沒有長進——去旁邊站着,不要插嘴。”
瑪麗立刻聽話地後退,盡管她有滿肚子的問題,但她緊緊地閉上了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
而溫莎·瑪佩爾則深深地看了從各方面來看都稱不上是個優秀法師,體内魔力反應也薄弱可憐的瑪麗一眼,随後鄭重其事地轉向丹尼爾:“導師,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
“作為皇家法師協會的會長,你要真想找早就找到了,”丹尼爾發出一聲嘶啞的低笑,“而且你找我幹什麼?讓我繼續接受那些弱智的嘲弄?還是邀請協會的人來參觀一個著名的怪胎?”
溫莎·瑪佩爾的臉色微微變化,她立刻搖頭:“導師,您知道我的意思,沒有人輕視您在魔法領域的造詣,隻不過是您的神經交互魔法……”
這位協會會長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視線中的某樣事物——在丹尼爾的黑色法袍後面,躁動不安的人造神經索蠕動着,幾條細長的、閃爍着微微電光的、仿佛血肉和金屬相互糅合而成的扭曲之物從法袍的下擺延伸了出來,在溫莎·瑪佩爾的視線中緩緩擺動,就如盲目的掘地蟲,又帶着某種亵渎神明般的氣息。
這位強大的施法者低聲驚呼起來:“您……您難道……您難道成功了?!”
“我失敗了,但也成功了,那幫墨守成規的蠢貨大概不會承認我的成功,但我不在乎——神經交互魔法理論終究是有意義的,我能突破我的天賦限制做到曾經做不到的事,”丹尼爾嗓音低沉地說着,“溫莎·瑪佩爾,我們今天不是來談這個的。”
“……是的,我們不是談這個的,”溫莎·瑪佩爾沉默片刻,微微歎了口氣,“導師,我收到您的信時幾乎不敢相信,但您竟真的來了——您真的願意重新回到法師協會,重新為提豐效力麼?”
丹尼爾哼了一聲:“哼,我會為提豐效力的,但我對這個協會已經沒興趣了,據我所知,我們那位皇帝陛下也沒有要求響應招募的法師必須加入協會,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