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戰鬥法師提供輔助,常規的石彈和弩箭對那些晶簇巨人幾乎沒什麼效果。
威爾士穿着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迹,多出了不少傷痕的紋飾铠甲,手提國王之劍,緩緩走過南部城牆,陰冷的風在護盾和城牆之間穿梭不息,卷動着他身後的披風和前額的頭發。
他走過一段剛剛經曆過激烈戰鬥的城牆——這一段的護盾曾經被擊穿過,強大的奧術電弧劈碎了大片的石磚,并在地面上留下一團團焦黑的殘迹,工匠們和法師們緊急重新加固了這裡的地面,修好這裡的投石機,新的士兵代替了之前全員陣亡的隊伍,繼續堅守在這裡。
一個身穿殘破铠甲的騎士倚靠在附近的牆垛上,其胸甲上還依稀可以看到王室騎士團的徽記,他微微仰着頭,滿面血污,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多時。
威爾士确實以為這騎士戰死了,然而當遠處的号角聲響起,怪物再次沖擊屏障的一刻,滿面血污的騎士便瞬間翻身而起,沖向了最近的投石機,開始指揮士兵展開反擊。
新國王看着這一切,什麼也沒有說,他繼續向前走去,巡視着他曾發誓要堅守下來的城牆。
又是一陣令人恐懼的呼嘯聲從護盾上響起,整個聖蘇尼爾城都仿佛被籠罩在一口大鐘裡般劇烈震蕩。
片刻之後,風聲響起,身披奧術之眼法袍的柏德文·法蘭克林駕馭着風降落在威爾士身邊,飛快地說道:“陛下,南區護盾節點剛剛燒毀了。”
“我聽到了那聲嘯叫……”威爾士平靜地說道,“它還能撐多久?”
柏德文公爵擡起手,指向王都上空那正在飛快蔓延的噪斑:“……它已經開始崩潰了。”
聖蘇尼爾大護盾正在崩潰——它在過去的數天内承受了遠遠超出設計阈值的壓力,此刻所有的節點都已經半毀或全毀,而更緻命的是王都地下的魔力焦點已經無法提供足夠的能量,能量的匮乏正在引發護盾分解連鎖反應,導緻它的節點一個個被反噬的魔力吞噬熔毀。
城牆上也有人注意到了正在崩潰的大護盾,然而卻沒有人離開防線,威爾士也隻是平靜地注視着大護盾逐漸崩解的景象,幾秒種後才輕聲說道:“我們應該聽從維多利亞大公的建議,把魔網規模擴大,把它和大護盾連接起來。”
“太多人對塞西爾的技術心存疑慮,現在,是接受代價的時候了。”
威爾士沒有說話,他擡起頭,看向了聖光大教堂的方向。
一道磅礴的光輝正從那座古老的大教堂頂端噴薄而出,充盈着無盡莊嚴、浩渺的氣息。
大護盾堅持不到援軍抵達,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在護盾崩潰之後,用人命填充缺口之前,聖蘇尼爾還有最後一層用于抵禦的城牆。
“神權在這座王都中盤踞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履行他們的職責了。”
神降儀式已經進行到最終的關鍵階段,大光明廳内已經變成一片聖光的海洋。
常年漂浮在大廳頂部的聖光雲頂降至地面,宛若傳說中天國降臨之前的神聖異象,在聖光雲頂的浸潤中,大光明廳的每一根立柱,每一尊雕塑都仿佛包裹上了一層水晶般的外殼,讓神聖典籍中所描述的那座“光鑄之城”降臨到了人間,在這聖光充盈的海洋内,身披華貴法衣、頭戴冠冕的主教們正在虔誠稱頌着聖光之神的力量,層層疊疊的禱告聲伴随着大廳裡的聖光雲海一同湧動着,并不斷彙集向站在大廳中央的教皇——
聖·伊凡三世站在那裡,手握象征着神權的白金權杖,他高高舉起握着權杖的那隻手,第一次将權杖重重地撞擊地面:
“稱頌主的名,願您的意志施行于大地,令大地沐浴恩典,衆生得以庇護和赦免!”
光輝從教皇的五官孔隙中傾瀉而出,仿佛一個強大的光源正充盈在他體内,并努力想要掙脫這血肉的束縛。
在主教們的齊聲贊頌中,他第二次将權杖撞擊地面:
“稱頌主的名,願您的意志施行于天空,令世界光明照耀,邪惡無所遁形,黑暗無處隐藏!”
光輝在教皇身上流淌,凝聚出了一個更加高大,更加浩渺的虛像,這虛像依稀還有些教皇的面貌,然而其背後卻又升起更多虛幻重疊的影子,仿佛無數人的面孔和身形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一個光輝燦爛的巨人形象。
最後,他第三次将權杖撞擊地面:
“稱頌主的名,您是黑暗中最初的庇護者,是凡人最初尋求的希望,衆生将永遠追尋光明,正如您将永遠庇護衆生——您是起源,亦是終結,您自有永有,永世不絕,我們祈盼您降臨在這個受您庇護的世界上,昔日如此,今日亦然——”
一陣聖潔而虛幻的鐘聲轟然炸響,壓倒了大光明廳中所有的祈禱和贊頌,整個聖光大教堂的鐘樓也鳴響起來,真實和虛幻的鐘聲交相呼應。
在鐘鳴中,聖·伊凡三世的身軀上突然脫離出了一個光明璀璨的鏡像,這個鏡像和屹立在他身後的光輝巨人重疊在一起,二者迅速交融,并猛然拔高——
聖光大教堂上空,一個足有百米高的巨人緩緩站了起來。
神降儀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