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他們的信仰付出了生命,從定義上,自然是殉教,”維羅妮卡說的很平靜,“您難道還會為他們的死而遺憾麼?作為一個即将重塑國家秩序的統治者,教會的突然衰落對您而言應該是好事。”
在所有人的正常印象中,類似這樣的話絕不會出自維羅妮卡,出自這位虔誠的“聖女公主”之口!
高文盯着這位聖女公主的眼睛,他終于可以确認了,自己在維羅妮卡身上感覺到的那絲違和感并非錯覺,但那違和感卻不是今天才冒出來,而是一種始終存在于這位聖女公主身上的、始終被她隐藏着的違和。
隻不過不知發生了什麼,維羅妮卡身上這股特殊的氣息在今天顯得格外明顯,而高文恰好對某種“非人性”的東西頗為敏感,所以他才有所察覺。
他看着維羅妮卡的眼睛,感覺自己就像在注視着一個人偶,一種非常近似人類,但仔細感知卻和人類不同的異質化氣息此刻是如此明顯,而這種人偶般的特質……他以前隐隐約約好像也在對方身上感覺到過。
“我不想打啞謎了,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知道我的意思——以及你究竟想做什麼?”
“您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維羅妮卡淺淺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人類必将永存,縱使忤逆神明。”
“忤逆者計劃!”高文脫口而出,他終于感到了驚愕,這驚愕甚至有些打破了他維持至今的淡然,“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虔誠的聖女公主竟然是忤逆計劃的知情者?她為什麼會知道?她得到了古老的知識?摩恩王室内部有忤逆計劃的傳承?還是說……存在像卡邁爾那樣的上古幸存者?
一個個問題在高文腦海中炸裂,而最讓他驚愕困惑的,是一個忤逆者(假如維羅妮卡是忤逆者的話)竟然成了聖光之神的“虔誠”信徒,還成為了教會的高層——但仔細想象的話,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展開才頗為符合“忤逆者”的含義。
一個能把神切片研究的組織,把力量延伸到最虔誠的教會内,這其中的忤逆成分确實不低……
“忤逆計劃從未結束,隻要人類還在延續,我們就不會停下,”維羅妮卡在高文的注視下說道,“您不必如此驚訝——在您身邊,不是已經有一個活生生的忤逆者了麼?”
“卡邁爾……”高文皺着眉,“那麼你又是誰?”
“這個問題其實不怎麼重要,但如果您很好奇,我可以告訴您一個名字,”維羅妮卡輕聲說道,“‘我們’,曾經叫做奧菲利亞·諾頓。您對這個名字不一定了解,但這個姓氏想必您是知道的。”
“諾頓?剛铎皇室的姓氏?!”高文睜大了眼睛,突然感覺自己今天接觸的信息實在有點太多,“奧菲利亞……我确實不是很了解……但你剛才說的‘我們’是什麼意思?!”
“這涉及到靈魂的分割和重組,涉及到一些秘密,我還不确定現在是否該讓您了解,而至于奧菲利亞·諾頓這個名字……您回去之後可以問一下卡邁爾,他應當會給出讓您滿意的答案。”
高文看得出來,眼前這個頂着“維羅妮卡·摩恩”身份的忤逆者還不是完全信任自己,還不打算說出所有秘密,但他并未強行追問,而是問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麼?”
“做一些忤逆神明的事情,”維羅妮卡露出笑意,輕輕舉起手中白金權杖,“比如……讓聖光回歸凡人。”
第0650章
忤逆者的合作
當這樣一句忤逆神明的話語從一向以虔誠示人的維羅妮卡口中說出來時,高文的感覺真是說不出的詭異,而且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還注意到一件事——維羅妮卡那隐隐約約的違和感,并不是隻有“非人化”那麼簡單,在這位聖女公主身上,高文還感覺到了一種……陌生。
盡管她外表看起來毫無改變,說話方式和言行舉止也和之前很相似,但在某些不易被人覺察的地方,這位公主的氣質細節似乎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人還是那個人,但内在……似乎已經和之前不同了。
高文實在說不清這些幾乎沒法用語言描述的差别到底是什麼,因為他本身對維羅妮卡的了解也很有限,但他猜測,對方身上發生的變化必然與其自稱的“奧菲利亞·諾頓”這個古代人有關。
“您在想什麼?”注意到高文久久沒有回答,維羅妮卡,或者說自稱為“奧菲利亞·諾頓”的古代人開口問道。
“我在想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高文坦然說道,“一個不斷複活的古代靈魂?寄宿在這具軀殼裡?你在某個時間點替換了原本的維羅妮卡·摩恩?原本的維羅妮卡在什麼地方?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存在過麼?”
“這個問題很重要?”始終帶着恬淡表情的女性溫和問道,“卡邁爾就在您身邊,一個從星火年代存活至今的古代魔導師,從詭異離奇的角度講,連生命形态發生根本改變的他應該比我們更不可思議,不是麼?”
“但我信任卡邁爾,卻沒辦法直接這麼信任你,所以這個問題很重要,”高文說道,“你的秘密太多,說出來的太少,你以另一個身份活動了那麼久,此刻與我的接觸就顯得過于突然……所以我有必要搞明白你的來龍去脈,以及你突然和我說這些事情的真正目的。為什麼找上我?你又是怎麼确定我會和你合作的?”
“既然您這麼在意……”維羅妮卡奧菲利亞微微笑了一笑,“那您将我們視作一個徘徊在現世不肯消散的執拗靈魂也沒什麼錯,我如今确實是寄宿在這具軀殼中,但我并非是替換了她……早在這具軀殼剛剛誕生,早在她的人格意識還未出現時,我們就已經完成了寄宿——因此您可以将我視作原原本本的維羅妮卡·摩恩,因為我經曆的是她的完整人生,隻不過帶着一段更加古老和長久的記憶。
“我們确實和您身邊那位古代魔導師不同,我們已經在這個世界活動了很多年,我們知曉人類王國這些年的變化,所以才會對您的出現尤為好奇……恕我直言,在我們長久的觀察中,可被稱作‘變數’的因素不多,您是其中之一……
“我們在聖光教會身上進行的觀察和實驗已經告一段落,這個項目已經不會再帶來更多收獲,但我們希望能與您進行下一步的合作,而至于為什麼選擇您……您已經接納了一個忤逆者,不是麼?更何況您還在南境推行着新的教義,坦白來講,您在推行的東西,與我們的目标不謀而合,我們有合作的理由。
“至于您是否會和我們合作……這是您的選擇。不論您作何選擇,我們都欣然接受。我隻能說,如果您選擇信任,那麼您将得到完全匹配這份信任的報償,如果您不信任,我們就先去做别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