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曼很認真地交待着注意事項,随後才終于将那銀白色的裝置貼合在豌豆的頸後。
一陣非常細微的“咔咔”聲從那銀白色的金屬關節中傳來,這件用魔導材料、輕質金屬、仿生物質組合而成的設備感應到了腦波,立刻仿佛獲得了生命,三角狀的托盤吸附在豌豆的腦後,而那些整齊排列的金屬“節”之間則迅速流過一道暗紅色的光流,内部的符文次第啟動,整根神經荊棘收縮了一下,随後便舒展開來。
豌豆脖子激靈地抖了一下,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皮特曼站起身子,看了一眼旁邊因為緊張而上前的拜倫,又回頭看向豌豆。
“我們已經在你的神經荊棘裡安裝了一個小型的講話器——你現在可以試着‘說話’了。集中注意力,把你想要說的内容清晰地浮現出來,剛開始這可能不是很容易,但我相信你能很快掌握……”
豌豆猶豫着轉過頭,似乎還在适應脖頸後傳來的奇妙觸感,随後她皺着眉,努力按照皮特曼交待的方式集中着注意力,在腦海中勾勒着想要說的話語。
一陣怪異的、模糊難辨的噪聲從她腦後的神經荊棘中傳來。
随後又是第二陣噪聲,其中卻仿佛夾雜了一些破碎淩亂的音節。
豌豆又嘗試了幾次,終于,那些音節開始漸漸連續起來,噪聲也漸漸平複下去。
她深深吸了口氣,再次集中起注意力,随後眼睛定定地看着旁邊的拜倫。
有斷續卻清晰的聲音傳入了這個已經年近半百的騎士耳中:“……爸爸……謝謝你……”
第0823章
愈發模糊的界限
一分鐘後,感覺實在看不下去的皮特曼拍了拍拜倫的胳膊:“哭一會就行了啊,我們還要工作。”
“我什麼時候哭了?”拜倫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老頭,“我就是一時情緒激動控制不住有點感慨罷了!”
“行行行就當我沒看見,”皮特曼嘟嘟囔囔地說着,随手遞給拜倫一塊手帕,“趕緊擦擦,别出門讓你手下的士兵看見了。”
“你沒養過孩子你不理解……”
皮特曼翻了個白眼:“誰沒養過?琥珀不是我帶大的麼——她将近十歲才學會說話,我當時也沒你這麼大反應。”
平日裡若論口才拜倫自認是不輸任何人的,哪怕皮特曼是出了名的臉皮堅韌他也有信心能把這小老頭說到自閉,但此時此刻顯然他并沒有跟人鬥嘴的心情,這位頭發花白的騎士隻是睜着有些泛紅的眼睛,看着正對自己露出笑容的豌豆,眼角的皺紋都層層疊疊地皺起來:“真好……真好……有不舒服的地方麼?”
“剛開始……有一點點……麻……”豌豆頗有些費力地說着,但很快她的聲音便變得流暢起來,盡管那隻是用發聲裝置合成出來的聲音,裡面卻仿佛越來越有了些靈動的感情,“現在……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拜倫連連說道,然後又讓豌豆轉過身,看着此刻正安安靜靜貼合在養女脖頸後面的金屬神經索,“這個會沉麼?戴的時間長了會不會不舒服?”
“重量當然是有一些的,”皮特曼說道,“畢竟減重符文需要額外的能量供應,而且要把神經索和腦波交互機構整合到這麼小的裝置裡本身就很勉強,也沒有多餘的空間能分配給減重符文——這方面缺陷我們會在後續的型号裡逐漸完善。”
“我覺得……還好,”豌豆比比劃劃地說道——盡管她已經能發出聲音,可過去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她在說話的時候仍然下意識地用手比劃着,“不是很重,并不累。”
“那是當然,雖然沒辦法上減重符文,但我們盡可能用了比較輕的材料,總體重量還是能接受的,”皮特曼捏了捏下巴上的幾縷胡須,臉上帶着自豪的笑容,“畢竟這東西是要想辦法推廣到普通人裡的,舒适易用是很重要的标準。”
拜倫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忍不住搓着手說道:“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回去要好好喝幾杯慶祝慶祝……”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豌豆便忍不住皺起眉來,神經荊棘的發聲裝置中傳來了帶着抱怨的聲音:“爸爸,你平常喝酒喝太多了!說過多少次了要你戒酒,你怎麼就是不聽……”
拜倫臉色頓時有點尴尬,他剛想開口,可豌豆後續的話顯然還沒說完:
“而且第一次戒酒明明是你自己說的,還拍着胸口說一個月内肯定戒掉,現在都過去兩年了,你一點都沒戒……
“你已經不年輕了知不知道,你的白頭發都比黑頭發多了!報紙上都說了飲酒過量的壞處,你不是總說戈德溫先生是個有學問的人,說他的話都很有道理麼,為什麼就不聽一下呢……”
拜倫一臉尴尬,剛開口說了個“我”字,就聽到豌豆噼裡啪啦又是一串:
“而且你最近還總是不洗澡就睡覺,都要我催你去,你還不打理胡子,每天出門的衣服都要我幫你整理好,真不知道你平常出門在外面都是怎麼生活的,你不是說軍隊裡紀律嚴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