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第4頁)

  裴迪南一時間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思索着,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夢,曾經在虛實難辨的幻象中看到的、仿佛在揭示巴德命運的那些“預兆”,他曾為其感到困惑不安,而現在……他終于知道了這些“預兆”背後所印證的真相。

  片刻之後,老公爵突然問道:“你認為他在那邊過得好麼?”

  “他過得很好,”安德莎幾乎沒有猶豫地說道,她回憶起了自己在索林堡和父親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盡管對方的工作對她而言顯得有些難以理解,但她從父親臉上看到的充實和寬慰是不會虛假的,“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方式和新的社交,我能看得出來,他很享受現在的狀态。”

  “那我就沒什麼可埋怨的了,”裴迪南公爵低聲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之後,他該為自己而活了。”

  “祖父,陛下那邊……”

  裴迪南公爵慢慢搖了搖頭,他正想要說什麼,然而一陣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卻打斷了老人接下來的動作——祖孫兩人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名侍從推門進入大廳,在那裡躬身行禮:“公爵大人,女主人,有一名皇家信使來訪。”

  “皇家信使?”安德莎驚訝地确認了一句,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祖父,卻看到老人臉上一旁平靜,裴迪南公爵對侍從微微點頭:“請信使進來。”

  不過片刻功夫,那突然拜訪的皇家信使便在侍從的引領下出現在安德莎面前,這是一位氣質平和自信的中年人,穿着帶有精緻銀邊和紅色花紋的墨藍色外套,又有兩名随從跟在他的身後,各自抱着一個長長的華麗木盒。

  安德莎不禁有些心虛地猜測着羅塞塔大帝突然派遣信使前來的目的,同時按照标準的儀程接待了這位來自黑曜石宮的拜訪者,在簡單的幾句寒暄問候之後,裴迪南公爵便問起了使者的來意,穿着墨藍色外套的男人便露出笑容:“陛下知道安德莎将軍今日返回自己的領地,将軍為帝國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又經曆了長達一整天個冬天的幽禁,因此命我送來慰問之禮——”

  他轉過身,指向其中一名随從捧着的華麗木盒:“這是一柄由皇家法師協會會長溫莎·瑪佩爾女士親自附魔的騎士長劍,可随意操縱強大的寒冬之力或改變一定範圍内的重力,并可在關鍵時刻保護使用者,令其免疫一次傳奇級别的緻命傷害,陛下為其賜名‘凜冬’。現在它是您的了,安德莎将軍。”

  “感謝陛下的恩賜。”安德莎立刻說道,随後命侍從上前接過了這代表着極高榮譽的禮物,打開華麗的木盒之後,一柄劍鋒銳利,表面又仿佛凝結着一層永不融化的堅冰的騎士長劍映入她的眼簾——這确實是一把好劍。

  即便傳統戰争的時代已經過去,在威力強大的集群火炮面前,這種單兵武器已經不再具備左右整個戰場的能力,但這仍然是一把好劍。

  在命令侍從收好這份禮物的同時,安德莎和裴迪南公爵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另外一名皇家随從所攜帶的木盒上。

  “這第二件禮物是給您的,裴迪南公爵。”信使轉向裴迪南·溫德爾,笑容中突然多了一份鄭重。

  “自巴德·溫德爾将軍在冬狼堡外陣亡,二十年内溫德爾家族一直盡忠職守,為帝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如今安德莎将軍又身處險境,保住了帝國珍貴的精銳力量,避免了之前的冬日戰争陷入萬劫不複的局面——整個帝國都應感謝您和您的家族所做出的的巨大奉獻與犧牲。

  “這裡是另外一把劍,雖然它并不是‘凜冬’那樣威力強大的傳奇武器,但它有着格外重要的意義:它是陛下在過去二十年内的佩劍,其名為‘信賴’。

  “它原本還有一把名為‘忠誠’的姐妹長劍,是當年巴德·溫德爾将軍的佩劍,可惜在二十年前巴德将軍陣亡之後便遺失了。如今陛下将這把劍贈與公爵閣下,一是感謝溫德爾家族長期的貢獻,二是寄托一份回憶。希望您能妥善對待它。”

  安德莎在一旁緊張地聽着,突然輕輕吸了口氣,她意識到了使者話語中一個非常關鍵的細節——

  自二十年前父親帶領的一支部隊在黑暗山脈腳下失去蹤迹,盡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位狼将軍已經不在人世,但這麼多年來帝國所有的官方口徑對此事的定性都是失蹤,尤其是皇室,在這件事上,在正式場合,從未用過“陣亡”的字眼!

  年輕的狼将軍迅速意識到了什麼,她看向自己的祖父,看到這位老人短暫地怔了一下,接着嘴唇輕輕抖動,似乎費了很大力氣才終于說出話來:“我……感謝陛下的恩典……”

  “請收下這份禮物吧,”信使微笑着,示意身後的随從上前,“這是陛下的一份心意。”

  “好的,當然。”裴迪南公爵立刻說道,并命令侍從上前接過那長長的木盒,打開盒蓋之後,一柄在劍柄處鑲嵌着天藍色寶石、造型精美又兼具實用性的護身劍出現在他眼前。

  “陛下還說什麼了麼?”老公爵擡起頭看向信使,語速飛快地問道。

  “隻有非常簡單的一句話,”信使鄭重其事地看着老人,“他說:‘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裴迪南公爵下意識地輕聲重複着這句話,良久才慢慢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請再次允許我表達對陛下的感謝。”

  信使肩負使命,并未在長枝莊園停留太長時間,他很快便帶着随從們離開了這裡,莊園主屋的大廳中,再次隻剩下安德莎和裴迪南兩人。

  那兩把意義特殊的長劍已經被侍從收起,送到了附近的武器陳列間。

  安德莎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祖父,陛下他……”

  “不必揣測陛下的想法,尤其是當他已經主動給你轉身餘地的情況下,”裴迪南公爵搖了搖頭,打斷了安德莎想說的話,“孩子,記住,你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從今天起,他死在了二十年前。”

  安德莎看着自己的祖父,随後慢慢點了點頭:“是,我明白了。”

  “……讓人去酒窖裡取瓶酒來吧,”裴迪南公爵沉默片刻,悠悠說道,“我們一起喝點……今天有太多事情需要慶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