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收到的消息,他們已經把一萬兩千名工程法師派到黑森林裡了,布魯斯,”戈登看了這個大嗓門的同事一眼,“還有八千個在路上。”
布魯斯泛着紅光的臉頓時有點發僵,在寒風中愣了一會之後,這個有着矮人血統的建築師忍不住咕哝起來:“該死的有錢人……該死的鈔能力……”
“看開點吧,想想看如今的局勢——提豐人能拿出這麼多力氣來做這件事,對我們而言是好事,”戈登不緊不慢地說着,作為最早追随高文·塞西爾的技術人員之一,他接觸過帝國幾乎所有的大型工程,了解過陛下所制定的許多“大計劃”,如今自然也有了些不一樣的眼光,“反攻廢土不是一個國家的事情,在先頭部隊抵達宏偉之牆後,我們周圍的援軍越多,戰士和工程人員就越安全。”
布魯斯摸摸鼻頭:“……見鬼,你說的還真有道理。”
戈登咧開嘴笑了一下,他看向高牆下的閘門,看到工程隊的車輛已經開始向外駛去,随口說道:“比起研究這種令人頭疼的‘局勢問題’,我倒是突然想起了最近在神經網絡的塞西爾匿名版上經常看到的一個笑話……”
布魯斯揉了揉發紅的鼻子:“什麼笑話?”
“我們今天親身經曆的這些事情,有多少會變成若幹年後學生們課本上的‘全文背誦’,”戈登哈哈笑了起來,“看看你腳下這些車隊吧,再想想你前幾天提交上去的計劃書,尤其是你在計劃書前面寫的那一大段……什麼内容來着,我覺得将來的曆史書上肯定也少不了你的一頁。說真的,就沖這一點你也該把那些東西寫短點。”
“管他呢,”布魯斯咕哝起來,“反正又不是我背……”
戈登聳了聳肩,沒有理會同事低聲咕哝的東西,一旁的布魯斯則感到有點無聊,在愈發寒涼的秋風中,這個有着矮人血統的健壯男人探着頭看向黑森林的方向,他的目光掃過那些繁茂而扭曲的植物,又慢慢移動到了堡壘附近那些較為荒蕪的“未污染區域”,一片看上去格外繁茂的綠樹突然映入他的眼簾,讓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嗨,戈登,”他碰了碰身旁同事的胳膊肘,“前幾天那片樹林好像還沒那麼茂盛吧?這幾天怎麼仿佛突然蹿起來似的?”
“有那麼誇張麼?”戈登朝那邊看了一眼,言語中不甚在意,“隻是一片樹林罷了,而且還在黑森林的污染區域外面。之前我們派人去檢查過一次,那些就隻是普通的植物而已,并非黑森林裡那種被魔能浸透、腐化帶毒的污染産物。”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表情若有所思:“不過那片樹林生長的确實迅速……多半也是受到了黑森林的部分影響。這裡畢竟是污染區的邊緣,動植物大多都有些古怪,黑暗山脈裡面還有不少扭曲變異的動植物呢。”
“這倒也有可能……”
……
秋日的風吹過剛剛清掃過的街頭,卷動着附近臨街商鋪門前懸挂的裝飾性旗幟,豌豆手裡提着兩本剛從圖書館裡借出來的書走在“騎士街”的寬闊的街道上,當一陣風突然吹過的時候,她下意識眯起了眼睛,擡頭向街道另一側望去。
雖然如今已經是秋季,但這片街區所種植的道旁樹都是德魯伊們培養出來的特殊品種,它們生長在帝國的南境,卻和北方的近親們一樣頗能抵禦寒冷的天氣,秋風過處,有些許葉片從樹梢落下,卻絲毫不能影響整體的郁郁蔥蔥,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自入秋降溫以來,這條街區的植物非但沒有萎靡的迹象,反而有一些看上去比盛夏時分還要枝繁葉茂了起來。
豌豆眨眨眼睛,但她并不是植物領域的專家,所以很快便把這無足輕重的現象抛到了腦後,倒是一天比一天冷的天氣讓她想到了一件事:
父親前往北方執行任務已經很久了,今年的複蘇節,甚至去年的豐收節和安靈節,他都沒有回來,如今夏去秋來……算算日期,他也快該回來了吧?
心中冒出些許思念,豌豆腦後貼附的人造神經索也随着情緒變化微微蠕動了一下,而就在此時,一陣呼嘯的風聲和低吼突然從空中傳來,讓她驚訝地擡起頭來。
一個龐大而威武的身影劃破天空,從北方的城區上空快速掠過,那身影在巨日灑下的燦爛陽光中籠罩着一層金輝,張開的巨翼邊緣泛着金屬光澤,望之令人生畏的鋼鐵機械結構覆蓋在她如火一般且覆蓋着鱗片的軀幹、四肢和尾巴上,如一個從吟遊詩人的傳說故事中走出來的身影,映在豌豆的眼眸中。
“龍?龍裔?”豌豆驚訝地看着那個身影飛過頭頂并向着附近的一處街區降下,下意識地嘀嘀咕咕,“最近那群龍裔的競速飛行區不是被治安管理中心給強制遷移到城外了麼……這怎麼還有在繁華區亂飛的……”
腦海中冒出一些疑問,豌豆便邁步朝着那“鋼鐵之龍”降落的方向跑去——她倒不是為了去看熱鬧,而是擔心那亂闖的龍裔在降落過程中會惹出什麼麻煩,畢竟那地方離她家也沒多遠。
……
在一連串驚險刺激的減速和“側翼飛行”之後,威武的紅龍終于在城區上空控制住了速度和高度,她的巨翼鼓動着,人工符文系統調動着空氣中的魔力和氣流,讓這龐大的身軀維持穩定,随後在反重力系統的輔助下,阿莎蕾娜終于以一個非常潇灑漂亮的“短距離仰角降落”完成了着陸的最後一步,帶着讓整個小廣場都為之一震的沖擊和“砰”的一聲巨響,龍爪結結實實地印在降落區的空地上。
随後這位有着如火般鮮紅鱗片的龍裔女士似乎在原地反應了一下,才左右晃了晃巨大的頭顱:“按正常流程降落還真有點不習慣……”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便搖搖晃晃地從她肩頭探出了頭,拜倫捂着腦袋,聲音聽上去頗為痛苦,但還不忘大聲質疑:“剛才你離地面還有幾十米高的時候是不是就打算變成人形跳下去來着?!我都看見你變形的起始動作了!”
“我這不是最後一刻想起來你還在我背上了麼,”阿莎蕾娜頭也不回地嚷嚷了一句,同時将一側翅膀垂下,形成通往地面的坡道,“而且什麼叫變形的起始動作,你還能從我的飛行姿态裡判斷出我什麼時候打算變形了麼?”
拜倫捂着腦袋,嗓門倒仍舊洪亮:“這有什麼判斷不出來的——過去一個多月你都在我甲闆上砸多少回了?我船上負責洗甲闆的都能看出來你什麼時候打算從天上往下跳……”
“别廢話了,”阿莎蕾娜晃了一下翅膀和尾巴,“趕緊下來,我翅膀飛了一路,再這樣撐着很累的。”
“你有什麼可累的,一大半的力氣都是你身上那堆機器出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最新型号的鋼鐵之翼有‘定速巡航’功能?”拜倫嘟囔了一句,随後臉色糟糕地擺擺手,“稍等會,再讓我緩緩……這一路太折騰了,尤其是最後降落的那一下子……我肚子裡現在不太舒服……”
“哈?!”阿莎蕾娜一聽這個,頓時整個後背都搖晃起來,“那你更得趕緊下來!你别吐到我背上!該死的,你出發之前為什麼沒說你恐高到這種程度?!而且我記得你當年也不恐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