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非常糟糕,”一旁的蕾爾娜也點頭說道,并緊接着看向博爾肯,“那現在西線的情況如何?馬塞勒斯死掉之後是誰在控制畸變體軍團。”
“陣亡的不隻是馬塞勒斯,還有他身邊的十幾名神官——那是一次大範圍的打擊,”說到這裡,博爾肯的情緒明顯更加糟糕,“西線軍團在指揮節點消失之後陷入了混亂,盡管我剛才收到消息的瞬間便把指揮權轉移給了距離最近的巴諾爾,但仍然有一大批遠離指揮節點的‘士兵’在那之後永久脫離了控制……失控離散的畸變體不是大軍團的對手,它們恐怕很快就會被消滅,西線軍團目前已經在巴諾爾的控制下收縮到風蝕谷一線,并開始向南方轉移。”
“……堪稱是抱頭鼠竄,真是狼狽,”菲爾娜歎了口氣,“看樣子我們那宏偉的計劃要實現起來并不容易,大教長。”
“收起這種沒有意義的感歎吧,除非你們到這種時候還隻是看熱鬧的心态,”博爾肯哼了一聲,“說說你們的想法——情況有些超出了我們一開始的計劃,我們後續的行動恐怕要做些調整。”
“不要過于擔心,大教長閣下,”蕾爾娜笑了起來,語氣十分沉穩,“廢土中的大軍還未全部出動,我們并未出全力,至于那些塞西爾人……他們确實有些出人意料,但他們不可能照拂所有的邊境。我們不需要徹底推平廢土之外的每一寸土地,我們隻需要完成符文石的投放就可以,讓那些凡人在局部戰場上盡享虛假的勝利吧,洛倫大陸如此廣闊,他們到後期必将為了維持局勢而選擇放棄一些土地——等到我們完成對整顆星球的‘馴化’,才是真正決出勝者的時機。”
蕾爾娜這沉穩有力的發言似乎讓博爾肯的心情好了一些,這位黑暗大教長樹冠邊緣的枝條有些舒展,但他的語氣仍然很嚴肅:“但必須承認,塞西爾人繼續這麼鬧下去,我們能夠投放符文石的‘窗口’将越來越受限,現在東線和南線戰場上的凡人守軍也都已經聯合起來,并以舉國之力與我們對抗,尤其是那些精靈……群星聖殿的墜毀非但沒有摧毀他們的士氣,反而讓他們的千年軍團傾巢而出,我們現在每多投放一塊符文石,就要付出比之前高昂兩三倍的代價,這可不是什麼好傾向。”
“确實如此,事情不能這麼繼續發展,”菲爾娜點頭說道,“我們需要再次尋找凡人防線中的弱點,而最重要的是情報——尤其是塞西爾人的情報。從戰争開始到現在,他們已經拿出了太多讓我們感到意外的東西,這種‘意外’在戰場上可不是好事。他們的活體森林現在還在嘗試向廢土中蔓延,他們那些會飛的戰争堡壘也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停留在紅玉城附近,我們得摸清這些東西的底細。”
菲爾娜話音剛落,一旁的蕾爾娜便緊跟着開口:“說起塞西爾人的活體森林,據我所知,那位‘貝爾提拉女士’一直在嘗試鑽透我們設置在北方的‘免疫屏障’?”
“是的……那個女人!”提到“貝爾提拉”這個曾經的“同胞”,博爾肯顯然比提到塞西爾人的飛行要塞更加咬牙切齒,“她繼承了弗蘭肯留下的所有遺産,繼承了那座地底宮殿中的知識和奧秘,現在她把那些知識拿來對付我們了——
“那座活體森林每天都在進攻我們的北方免疫屏障,為此,我們的根須網絡必須将近乎三分之一的力量用于抵禦她的入侵。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對各個軍團的控制力度本應該比現在更強,也不會發生馬塞勒斯陣亡之後立刻便有大量邊緣節點失去控制的情況!”
“飛在天上的要塞暫時不好對付,在地底蠕動的森林觸須至少是我們能接觸到的東西——而且她對我們造成的威脅明顯會與日俱增,”蕾爾娜說道,“大教長,我們應該先想辦法遏止那片森林的蔓延,至少要搞明白她的……生存機制。一個本體紮根在聖靈平原的生物,将她的肢體蔓延到了黑暗山脈南麓,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博爾肯陷入了沉思,幹枯扭曲的枝幹與葉片在夜色下靜默着,随後他突然晃動了一下自己的枝條,一個精神信号則随着他的舉動被傳遞到了根須網絡中。
圍繞在小丘附近的黑暗密林中晃動起來,下一秒,一個佝偻着的幹枯身影從泥土中拔出根須,從密林間走了出來,這個身影攀附到小丘上,廢土上空污濁雲層内自然激發出來的魔力輝光照亮了這個身影——那正是前不久從北方戰場上狼狽逃回廢土、初次戰鬥便直接葬送掉一半主力的黑暗教長伯特萊姆。
“大教長,您找我?”伯特萊姆低垂着自己的枝條,完全沒有了昔日指揮大軍摧毀北方哨兵之塔、險些攻破塞西爾和提豐防線時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盡管當初在北方防線的失敗并不全是他的責任,塞西爾人那潛伏在山脈南麓的活體森林完全是個意外情況,但他在戰事之初盲目冒進、戰局失利便失措混亂,最終導緻一半主力葬送在活體森林口腹之中也是事實。
在倉促逃回廢土之後,伯特萊姆被剝奪了北方軍團的指揮權,經受了嚴酷的懲罰,如今像個恥辱般紮根在這片扭曲森林的角落,淪為軍團的笑柄——甚至連那些最低級别的黑暗德魯伊都在偷偷譏諷他從黑暗山脈一路狂奔數百公裡、抛下所有部下逃回大本營的一幕。
他從未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重新被大教長召見的機會。
“我将給你一個洗刷恥辱,彌補錯誤的機會,”博爾肯注視着眼前佝偻的樹人,嗓音低沉地說道,“伯特萊姆,你必須接受這個機會。”
“當然,我随時等待您的命令!”伯特萊姆立刻說道,如蛇一般的藤蔓根須在他腳下蠕動,“我一定會完成您的任務!”
“有自信是好事,但别這麼早誇下海口,”博爾肯淡淡說道,“你還有勇氣去面對北方那片戰場麼?”
伯特萊姆愣了一下,緊接着便用力搖晃着幹枯的枝幹:“當然,這些天我都在被火焰般的仇恨炙烤,那片戰場……我時刻都渴望着重返前線……”
“很好,那麼你将重返北線,去支援我們的‘免疫屏障’——我們的根系網絡正在面對活體森林的入侵,而你,曾直接接觸過面貝爾提拉的精神體,”博爾肯盯着伯特萊姆說道,“去尋找那些曾刺入你靈魂的力量,尋找那股力量在地底的延伸軌迹,尋找貝爾提拉能夠将軀體延伸如此之遠的真相,以及她力量的來源……”
寒冷的夜風吹過平原,冬日的剛铎廢土被死寂籠罩。
伯特萊姆的身軀更加佝偻,他恭謹地垂下枝條,幹枯的葉片在風中抖動:“謹遵您的命令,大教長。”
伯特萊姆退下了,小丘上暫時重歸寂靜,博爾肯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精靈雙子則隻是雲淡風輕地站在不遠處,沒有人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甚至連博爾肯對此都不甚清楚。
他當然也聽不到菲爾娜與蕾爾娜在精神層面的竊竊私語聲。
“事情開始有趣起來了,不是麼?”在隻有精靈雙子能聽到的心靈連接中,“她們之一”的聲音突兀響起。
“是啊,浮空要塞,活體森林……那些‘塞西爾人’制造出了很多有趣的事物,以這一季文明的基礎而言,他們的發展軌迹和目前的方向已經無限接近那個‘理想模型’。”
“這一切的起點,是那個‘訪客’。”
“訪客帶來的變化……最終是否會改變這一季的凡人衆生,一個墜入塵世的域外靈魂,是不是真的能成為這顆星球上的一個變數……倒真是值得期待。”
“但有更大的可能,這一季文明仍然會如之前那無數輪看上去很有希望的文明一樣煙消雲散,一個雄心勃勃的‘墜世者’,最終也隻能在命運的巨力面前化為塵土——文明并無意義,‘智慧’所帶來的活動隻是群星間一點無意義的音符,起航者也好,凡人與衆神也好,都隻是在為這個宇宙留下些轉瞬即逝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