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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内,高文抓着文件的手一瞬間有些僵硬,站在他旁邊的琥珀則連呼吸都中斷了好幾秒鐘,在一陣令人格外難受壓抑的安靜之後,書房中才響起她的驚呼聲:“媽耶……”
下一秒,這已經臉色慘白的暗影突擊鵝便幾乎整個人都蹦了起來:“一年!一年魔潮就要來了?!而且諾依人的觀測者計劃還失敗了?!這……這……這我也沒地方跑路啊!”
高文心中同樣是思緒洶湧,他敢說自己揭棺而起幾年來都很少有如此思緒洶湧的時候,但在聽到琥珀的話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那麼一絲輕松——這貨在如此局面下竟然還能不忘“跑路”的選項,這份執着多少讓氣氛有了些許松動。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多少心力去跟琥珀完成這段對口相聲,他隻是瞪了明顯有些慌神的半精靈一眼,嗓音低沉嚴肅:“這種時候就别想什麼跑路的事情了。”
琥珀頓時瞪大了眼睛:“那怎麼辦?諾依人的神都完了啊!”
“導緻觀測者計劃失敗的是飛船在最終減速階段的故障,而不是魔潮——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魔潮能夠摧毀神明,反而有很多曆史資料證明神明可以在魔潮降臨的情況下對凡人心智産生一定的‘保護’作用,”高文搖了搖頭,“我們需要先搞明白諾依人那邊還掌握了什麼情報。貝爾提拉,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一旁的魔網終端中立刻傳來了貝爾提拉的聲音:“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情緒,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消息弄的忐忑不安,但您不必擔心這邊——能參與星海計劃的都是意志堅定的理智之人,而且解星者們現在已經開始準備下一步的交流文本了。”
高文輕輕點了點頭,諾依人發來的爆炸性新聞并沒有影響他的理智和冷靜,他一邊維持着大腦飛快的思考,一邊耐心地等待着與魔網終端相連的打印裝置中吐出新的交談記錄,而在片刻令人倍感難熬的等待之後,他終于聽到那台小機器裡面傳來了令人心情愉快的吱吱嘎嘎聲。
一份文件從打印口中吐了出來,溫熱的紙張上面是清晰的字符——
解星者:“這個消息引起了很大震動,我們的領袖正在關注這場交流——我們想知道關于觀測者計劃失敗的更多細節,以及你們的神明……希望這不是一種冒犯,我們想知道,你們的神明是否是受到了魔潮的‘襲擊’?祂現在的狀态怎樣?”
諾依人的回應略顯延遲:“事情發生在第一次交流結束之後不久,現在我們的學者已經确認了飛船解體的原因,與魔潮無關,是單純的……系統故障。我們的神明現在已經與母星失去聯系,我們不知道祂的狀态,遙遠的距離阻斷了我們之間的聯系,我們隻知道,祂在飛船解體前一直在向着你們的附近飛行……抱歉,在這方面我們已經無法提供更多情報。”
解星者:“非常感謝你們的解答。那麼關于魔潮——它是将在一年後抵達你們的星球麼?它距我們的星球還有多遠?”
諾依:“是的,魔潮将在一年後抵達我們的星球,而在那之後的半年内,它将掃過你們所處的行星系統——這是根據兩顆星球在宇宙中的相對位置、魔潮蔓延的方向及其傳播速度綜合計算出的結論,它或許存在一定誤差,但偏差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在這之後是短暫的幾秒鐘空白,諾依人又發來了新的内容:“盡管我們的‘觀測者’未能抵達最終的觀測位置,但在臨近點附近,祂已經采集到了足以計算出這些預警信息的數據。如果你們對此仍有疑問,我們可以考慮向你們提供所有的原始參數,甚至我們也可以提供所有我們已知的、關于魔潮的知識——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我們必須得到你們對于‘合作’的肯定答複。”
打印裝置停止了運行,貝爾提拉的聲音則在片刻後傳入高文耳中:“我們希望得到您的直接命令。”
高文輕輕吸了口氣。
他知道,此刻在這套通訊系統前的每一個人都迎來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刻,而在這個時刻面前,不管是作為總指揮的貝爾提拉還是索林總部大廳裡的每一個參與者都沒有足夠的“體量”來決定這件事進一步的發展方向——這之後應該如何繼續與諾依人交流,恐怕得他親自指揮了。
“……我們需要這些數據和知識,”高文終于打破了沉默,“掌握越多的資料,學者們才能越有機會分析出魔潮真正的動向,搞明白那些技術文件背後的原理。
“告訴他們,我們的學者已經開始對‘魔潮觀測裝置’的藍圖進行研究,一旦我們搞明白了它的原理,就會開始選擇合适地點進行施工建設——在此之前,我們希望和諾依文明共享關于魔潮的知識,關于魔潮,‘洛倫’也有自己的研究和理解。”
解星者們很快便根據高文的語意編輯好了發往諾依文明的文本,在安塔維恩号天線陣列的一次能量浪湧中,代表着“洛倫文明”的聲音被轉瞬間發往星海深處,在這之後則是數分鐘的等待和沉默,直到諾依人的回複出現在高文面前。
“我們會将觀測者傳回的原始數據打包發送給你們——在這次通訊結束之後。”
而在這條信息之後,諾依人又緊接着發來了一個問題:“至于更多關于魔潮的資料,我們首先想知道你們對魔潮的‘研究和理解’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
高文用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旁邊的琥珀則在看到諾依人主動提出的問題之後挑了挑眉毛:“這是某種……探底麼?”
“我們一直在探他們的底,他們當然也應該對我們的底細感到好奇,如果他們始終不對這方面的事情表現出興趣,那情況反而可疑了,”高文随口說着,緊接着在座椅上調整了一下坐姿,看向魔網終端上空投影中的貝爾提拉,“把我接下來的話原封不動發給他們——
“我們這顆星球在數百年前曾被一次規模較小的魔潮‘前顫’掃過,在付出巨大代價的情況下,我們存活了下來,并在設備中記錄下來了魔潮掃過行星上空時的‘波形’,如今我們有專門對此進行研究的實驗室,并且已經進展到嘗試在實驗室環境中‘人造魔潮’的階段。”
這段信息很快被送往了星海彼岸,而這一次,諾依人的回複極其迅速,且毫不掩飾他們的驚愕:“你們記錄下來了魔潮的波動數據?!第一手的數據?!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我們能夠部分控制我們腳下母星的‘行星動力系統’,當魔潮從我們的家園掃過,它在星球本身的龐大魔力循環中留下了一道‘影子’,”高文斟酌着回應的語句,“更進一步的細節暫時屬于機密,但在收到你們的‘觀測者原始數據’之後,我們會把這方面的資料發給你們。請原諒我們的謹慎,在我們的思維方式中,必要的謹慎也是相互坦誠的一環。”
這一次,諾依人那邊有了較長時間的空白等待,直到數分鐘後,高文面前的打印裝置才吐出了由解星者翻譯出來的回複文本:
“我們接受并認可這種謹慎。”
高文沉思着,他很快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有了我們記錄下來的‘魔潮波動數據’,我們還需要兩個相距四光年之遙的觀測點來‘測量’魔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