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沒有立即回答。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确定答案是什麼。一年前，他确信自己恨這個"取代"姜晨的私生子。但日複一日，姜暮的溫柔、堅韌和默默承受一切的姿态，像滴水穿石般侵蝕着他的恨意。他開始注意到姜暮為他準備的每一頓飯菜，為他熨燙的每一件襯衫，甚至在他熬夜工作時悄悄放在書桌上的熱牛奶...
"我不知道。"陸霆最終誠實地說，"但這一年...你做得很好。"
姜暮轉過頭，驚訝地看着陸霆。這是結婚以來，陸霆第一次肯定他。
醫院走廊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長。姜暮的腳步越來越慢，呼吸也變得急促。當站在姜晨病房門前時，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你還好嗎？"陸霆皺眉問道。
姜暮深吸一口氣："能...能給我一點時間單獨和哥哥相處嗎？"
陸霆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去醫生那裡了解一下情況。别太久。"
姜暮等陸霆離開後，才鼓起勇氣推開病房門。病床上的姜晨和一年前相比幾乎沒什麼變化，隻是更加消瘦了。各種儀器連接在他身上，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哥哥..."姜暮的聲音哽咽了。他輕輕握住姜晨的手，那手冰涼而僵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姜暮彎下腰，額頭抵着哥哥的手："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不會...陸霆也不會恨我..."他斷斷續續地說着，将一年來的痛苦、愧疚和壓抑全部傾瀉而出。
門外，陸霆靜靜地看着這一幕。透過玻璃窗，他看到姜暮顫抖的背影和滴落的淚水，心中的堅冰終于融化。
當姜暮紅着眼睛走出病房時，陸霆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他擁抱了姜暮。
"對不起。"陸霆在姜暮耳邊低聲說，"這一年來...對不起。"
姜暮僵在陸霆懷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陸霆從未對他有過任何肢體接觸，更别說道歉了。
"我訂了今晚的餐廳，"陸霆松開他，聲音柔和了許多，"是你一直想去的那家法式餐廳。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姜暮的眼淚再次湧出。他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回家的路上，陸霆像是變了個人。他詢問姜暮喜歡什麼顔色的領帶，周末想去哪裡，甚至談到了可能的度假計劃。姜暮小心翼翼地回應着，生怕這隻是一場夢。
到家後，陸霆親自為姜暮泡了茶，還讓傭人準備了姜暮最愛吃的甜點。這種待遇是姜暮從未體驗過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陸霆微笑着說，"晚上七點我們出發。"
姜暮點點頭，轉身上樓。在樓梯拐角處，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打電話訂花的陸霆，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浴室裡，姜暮放好水，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這是他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的安眠藥，一粒一粒地從藥箱裡積攢下來的。他原本打算在姜晨去世的那天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現在...現在或許是最好的時機。
"對不起，陸霆..."姜暮輕聲說，将一整瓶藥片倒入手心，"謝謝你最後給我的溫柔。"
他吞下藥片，躺進浴缸。溫熱的水包裹着他，就像一年前姜晨保護他的那個懷抱。
與此同時，樓下的陸霆剛挂斷醫院的電話，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姜晨醒了！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甚至已經能認出人了！
"姜暮！"陸霆興奮地跑上樓，敲打浴室門，"好消息！姜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