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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祝青山,我十三歲。
三年後的某日,我與他相約,申時會去十裡鋪吃他蒸的糖包。
那日正逢祝青山旬假,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會提前準備,待我到了地方,糖包和飯菜早已擺在了桌上。
可申時我到了之後,他卻不在家中。
我以為他上街去了,于是等了又等。
黃昏後,眼看天漸黑了,我起身出了門。
十裡鋪的街巷幾乎快要被我尋遍了,仍未看到祝青山的身影。
我眉頭緊鎖,轉身又回了他的住處。
當時我若尋他不到,已打算前去侍中府,調遣人馬出來。
好在,祝青山回來了。
天已全然黑了,家中卻沒有點燈,我看到他坐在屋裡,整個人籠罩在黑夜的陰影之中。
他知我回來,笑了一聲,聲音充滿了歉意,卻又刻意彰顯着輕快:「小槐,你等了許久吧?真是過意不去,晡時我在街上遇到了官丞,他讓我回去宗正府撰寫了一份文書,來不及通知你,是以耽擱下了,今日糖包怕是吃不成了,你便先回去,待我下次旬假……」
祝青山話未說完,我已不耐煩地打斷,同他道了兩個字:「出來。」
黑暗中的身影一動不動,他隔了一會兒,又道:「你别生氣,下次一定不會讓你跑空。」
「我讓你出來。」
我站在院中,見他遲遲不動,冷笑了一聲:「你怕是不知,我天生感知敏銳,尤其是對血腥味。」
「小槐,你先走吧,隻當我求你了……」
我在祝青山面前,一向是耐心不多的,因為他的性子格外溫吞,時而又犟得如驢一般,很是讓我頭疼。
因而我徑直去了棚下竈台,取了火折子出來。
待到進屋,欲要點燃油燈,祝青山的手一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他緊緊抓着我的胳膊,哀求道:「小槐,别這樣,你先回去,求你了。」
我沒有理會他,隻一下掙脫開他的手。
火折子燃起的微弱火苗,已足以令我看清他面頰上的腫脹,以及嘴角滲出的血痕。
我将燃起的油燈端起,置于我和他之間。
祝青山轉過身去,不願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