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為方主任,才不願意跟我說話的嗎?”
聽完這句話,我苦笑一聲。
為什麼我認為滿囤會幫我解釋這件事情呢?
連他都沒有相信我。
這件事很快從鎮上的廠子傳回了村裡,又從村東頭傳到了村西頭,傳到了爹娘的耳朵裡,傳到了亮娃的耳朵裡。
“甜娃……”那天我回家之後,娘一臉驚恐地站在院子裡看我,“我聽說一些不好的事,你咋了嘛……?”
“娘……”從宿舍回來之後,我的眼淚「唰」一下子灑了出來。
咋了……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咋了。
不是說這世上好人有好報嗎……現在我得到了惡報,那我算是什麼?壞人?
“不打緊的,甜娃。”娘摸着我的頭說,“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沒做過你怕個啥?”
身正不怕影子斜,每個人都在跟我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這斜着的影子快要把我拉倒在地了。
我沒有做任何事……我每天都在流水線上努力工作,最後卻落到了人人喊打的下場。
“姐……”
這一次我沒有抱住亮娃,反而是他抱住了我。
“沒事的……亮娃……”我努力控制着哽咽的情緒說道,“姐被人冤枉了……她們很快就會知道自己錯怪了我。”
接下來的日子對我來說和地獄沒有什麼區别,整個車間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不存在的消息,他們将方主任如何包養二奶的事情傳得繪聲繪色,仿佛除了我之外,他們全都在現場觀摩了。
我做了無數解釋,我甚至在車間的牆面上張貼了公告說明,可是不管我怎麼做都沒有任何效果。
原以為流言蜚語會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消散,可我又一次天真了。
這件事情好像是車間之内為數不多的、人人能夠共鳴的話題,隻要還有人活着,那這個話題就會一直持續,直到整個車間空無一人,直到我死。
不知過了多久,方主任再一次将我叫到辦公室,這次他的表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我能感覺到他也累了。
流言蜚語沒有殺死我這個普通員工,卻快要殺死他這個車間領導了。
他就像之前一樣,再次從抽屜裡掏出一個信封。
“甜甜啊……”方主任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跟我說,“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也知道……這件事情鬧得很大,現在你繼續待在這裡對咱倆都沒什麼好處,這信封裡是你一個月的工資,等會兒收拾收拾,回去歇歇吧。”
“歇歇……?”我一愣,“啥……我又沒做過……為啥要回去歇着……”
“怎麼說呢……”方主任見我不伸手,隻得把信封輕輕放在桌子上,随後拿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茶葉,随後說道,“有些時候做沒做過不要緊……重要的是這件事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你懂吧?”
我懂?我憑什麼要懂?
“我……要回去歇多久?”我又問。
“這個嘛……”他撅起嘴唇吸了吸滾燙的茶水,發出很大的吸溜聲,随後抿着嘴道,“廠裡得看看下一個季度的工作安排吧……總之你别急,回去散散心。”
他說謊……他不可能再讓我回來了。
之前在廠裡被辭退的男娃女娃,聽到的都是這一套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