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第8頁)

這頂帽子成了精,它叫着「三從四德」和「貞潔牌坊」兩個幫手一起,順帶給我扣上了莫須有的罪。

它站在我的頭頂随風呼喊,和每個路過的人宣告着我從沒做過的斑斑劣迹。

畢竟是妖怪化成的帽子,所以我扔不掉也擺不脫,隻能任由他們榨幹剩餘的我。

人們都在聽那頂帽子的話,誰會願意聽聽帽子下的我在說什麼?

妖的言才能惑衆,我的言不能。

如今張芳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隻是礙于我是她的師父而不好發作。

與其說是礙于情面,更不如說她擔心連累到自己。

可我到底該怎麼做?

我現在難道要去跟所有人說「将來有一天别相信我是二奶這種話」嗎?

站在小巷口,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

既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反而像是徹底融入了靜谧的黑色。

“小張?”

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身後響起,吓了我一跳,小巷子裡的聲音也在此時戛然而止了。

我扭頭望去,是綜合管理部的李哥。

“你這孩子,大半夜抱一盆水在這發呆呢?”

“我……”

我一時語塞,趕忙轉身将那盆水潑在牆角,敷衍了幾句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我似乎能夠預感到,事情從這一刻開始變得有些不太尋常了。

我不小心聽到了張芳和滿囤的談話,無疑撕破了她這一個月來僞裝的面具,在我束手無策之下,她終究還是發動了全面進攻。

「二奶」的傳言是一場不可見的瘟疫,先是在她的小團體之間孵化出了影子。

那幾個病了的姑娘看我的眼神開始變化,就算在食堂吃飯,見到我時也會瞬間停止一切交談。

我知道,她們感染了。

再後來,便是廠子裡的其他男娃女娃、大哥大姐們。

不得不說城裡的車間紀律管理得比村裡要好很多。

明明那麼多人中了招,卻沒人跳到我面前,他們隻是交頭接耳、遮遮掩掩地在背後咳。

可他們不知道隻需一眼我就能看出他們到了哪個階段。早期的症狀一般帶有輕蔑、戲谑的迹象。晚期則會伴随嘲弄和冷笑的并發症。

這些症狀早晚會爬上那些幸存者的臉,隻要幸存者還在車間,隻要他們還正常。

我太了解這東西的傳染性了。

它靠空氣和語言傳播,一旦沾上便會讓人失去最基本的判斷能力,沉迷于口舌之快的陷阱之中,随後人雲亦雲,充滿攻擊性和惡意,最終不可救藥。

而我呢……

我四面重新築起了高牆,我縮在自己的角落之中,把自己隔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