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掉眼淚的時候,就像媽媽一樣。”我睜着眼睛,下意識說,“但是媽媽一直哭。”
他們從不歇斯底裡,又悲傷到窒息。
我抱着玩偶,看着爸爸的臉,他坐着,我站着,很少這樣平視。
至少,在我記憶中,從未見過他哭過。
爸爸總是冷漠的,厭惡一切的。
“是麼?我怎麼不知道。”爸爸勉強道,出神看着我的臉,眼底血絲分明。
是麼,他是不知道,還是當做看不見。
我小聲問爸爸。
“媽媽是因為你們要離婚,我不願意跟她走,所以才生我的氣,再也不理我的嗎?”
模糊昏沉的客廳,爸爸倏然擡起倦怠眉眼:“你說什麼?”
“那天晚上爸爸走了之後,媽媽寫了很長時間的日記。”
“她問我。”
“如果爸爸媽媽要分開,阿如想要跟誰在一起?”
咔哒,時鐘晃動。
這一秒,我重複給爸爸聽。
是她想要先結束。
他從未提過離婚!
爸爸握着我的手腕,忽然站起身,在地上坐的太久,身體都有些僵直,差點摔倒在地。
背影,有些狼狽。
他沖到卧室,四處翻箱倒櫃,終于翻出媽媽的日記本,死死盯着那本日記。
仿佛觸及到一個他從未了解過的秘密時的膽怯。
也許爸爸早晚有一天要承認,他從未了解過媽媽!
從未!
夜風吹進窗戶,吹得嘩啦啦作響。
剛好吹開媽媽的那一頁日記,字迹新幹不久,文字開出思念熱忱的愛意,盼人緩緩歸矣。
年年遺箋,枕邊人究竟是誰?心中人又是誰。
也許,這是半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