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叟可是已經五十多歲了,不過一武藝高強的部曲統領,伺候他,如何能與伺候年富力強的家主相比?無論從外貌還是從地位,忽叟都遠遠不如家主啊。
萃春霎時美目含淚,想哭又不敢哭,強笑着跪下應諾道:“諾,妾身今日收拾一下行李,便去忽統領院子裡伺候。”
誰讓萃春這個小妮子總仗着鮮嫩,愛往家主身前湊呢。家主賞人時可不就記得她了?周圍的姬妾們頓時互相交換了好幾個眼色,紛紛幸災樂禍,暗暗看起了好戲。
林知皇眼眸微睜,這是把自家姬妾随口賞給了手下?
而且看周圍人的神色,皆是習以為常的模樣,竟是未覺有任何不妥。
林知皇再次意識到此處女性地位之低,放下手中的食箸,霎時吃不下飯了。
在此處,除了正妻,其餘女人在男人眼裡,竟是連人都算不上,居然隻能與财物、貨品相提并論。
關鍵是被物化的女性,也未覺此舉有任何不妥,她們早已習慣了成為男人的附庸,習慣了自身的所有社會價值,都要依附男人才能去體現。
林知皇渾身冰涼,被穿越這種不合理事件出現打擊的渾渾噩噩的大腦,首次清醒。
她絕對不允許自己也落入這等境地。
靠人不如靠己,任何時候,都不要妄想天道會更眷顧于你。居安思危,才能有效的避開這世道可見的苦難。
冬至,清晨的天有晨霧降下,遠遠看去一片灰蒙蒙,像純白的布上,染了無數早已發黴的斑點。
街上的糧鋪門還沒有開,門口就早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來此糧鋪外排隊的都是附近街上的老街坊,這些人互相之間都認識,趁着等糧鋪開門的間隙,七嘴八舌地就讨論開來。
王大娘提着聲,凄哀嚎嚷地哭訴道:“這世道簡直不讓人活啊,大家夥都說說,這好好的糧,居然賣到了一錢銀子一升糧,這不就跟盜匪搶錢,一般模樣了嗎?”
張鐵匠跟着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這些黑心爛肺的糧商,簡直是喪良心,趁着糧荒,竟然賺這種黑心錢,這是要逼死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啊!”
“貴也隻能買呗,沒糧吃,人得餓死啊........”
“你還能不買咋地?城外的那些流民看見沒?别看他們現在衣不蔽體的,裡面有些人,以前聽說還是大地主呢,現在逃荒到咱們這,就是手上還有銀錢,都進不了城裡買糧呢!”
王大娘在縣老爺家廚上幫工,很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神秘兮兮地給大家夥透露道:“是咱們縣老爺攔着那些流民,不讓他們進城呢!”
“不讓進就對了,放流民進來城裡,那還不得出大亂子!”
“流民進城來了,不說他們會不會豁出去,在咱們城裡偷和搶。就光說養他們吃,就能把咱們城裡的儲糧給吃光。到時我們城裡人,也都得餓死,現在糧貴就貴點,至少還有得買,就怕到時,有錢也沒地,去買糧了,我今日是打算多買點的,屯糧!”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此言。
能大清早就來糧鋪門口排隊的百姓,都有屯糧的打算,外面形勢如此糟,屯糧防患于未然,是必須的。這就是小民們的生存智慧了。
想到這筆巨大的買糧開支,一時衆人皆無話,全都唉聲歎氣起來。
“你們說這些王侯,啥都不缺,卻還非是要争,一會這個王,向那個王出兵,那個王又和這個王同盟的。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這些個王侯,榮華富貴都享不完了,啥大事不能好好談?貴人們相争,戰亂一起,苦的還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唉.....”
“我們郐縣的林縣令還是不錯的,如今城門口都還施着粥呢。其他縣城,見有流民來,都是直接驅趕流民的。唉,都是苦命人啊,這些逃到了郐縣的流民,雖不能進城,但好歹有口吃的,聽說去别處的,好多半道上就餓死凍死了,可憐!”
“我也可憐,就是這些逃亡來的流民,才讓城内如今糧價虛高的,我可憐他們,誰來可憐我?我們家窮啊,快連米糠都吃不起了。”王大娘才不會可憐别人,她自己都需要别人可憐。
王大娘家的男人,原是給林縣令府上趕車的,因此家境很是不錯。哪想半年前,家裡男人照料馬匹時,意外被發狂的馬踹了一腳,便到現在還躺在榻上,不能起身,少了鼎立門戶的男人在外掙錢,家境至此就一落千丈。養家糊口擔子,現在全落在了她一個婦人的頭上。
王大娘心裡正苦着,糧鋪終于在衆人的期盼中,開了門。大家夥立即止了讨論聲,準備搶着買糧。
店夥計從糧鋪裡走出,趾高氣昂的拿出一塊木牌,上面寫着:今日糧價,兩錢銀一升糧!
“今日糧價怎麼又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