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糧價怎麼又漲了?”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等着買糧的老百姓們,七嘴八舌地開口诘問糧鋪夥計:“昨天不還一錢銀一升糧嗎?”
店夥計嚣張地敲了敲手中的銅鑼,讓場面安靜下來後,朗聲道:“就是這個價,各位愛買不買!要不是縣老爺勒令我們東家,糧鋪每天必須放出一百石糧食賣,在這個節骨眼上,東家才不賣糧呢!”
店夥計說完利索地收起銅鑼,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又進了糧鋪子。
王大娘狠啐了一口唾沫,黑着臉挎着那早已散了藤條邊的破菜籃子,轉身家去。
其他人遠沒有王大娘這般硬氣,在糧鋪外咬牙跺腳了一番後,最後還是争先恐後地進了糧鋪稱糧。
沒法,人無糧吃什麼?貴是貴了很多,那也得掏錢買不是?畢竟錢不能當飯吃啊。
鬧市裡有一茶樓,環境布置的清雅幽靜,郐縣城中的名流文士,獨愛在這裡品茗會晤,高談闊論。
與郐縣城外的哀鴻遍野相比,這裡恍若人間仙境。
這群文士們嘴裡塞着最精美的菜肴點心,聊着城外的民不聊生,面露悲天憫人之态,大力抨擊當下朝政局勢的混亂,痛斥着遠在盛京的群臣無能。
“今年年初新皇登基,這世道就亂了啊。”一名肥頭大耳的文士咂了一口茶仰天長歎道。
“先皇去的突然,新登大寶的天子年少,尚不滿二九,那些早已執掌一方政權多年的王侯們怎甘心屈居于一黃口小兒之下,于是紛紛起了狼子野心。大濟朝廷彈壓不住各州郡,諸王也不聽天子号令,已是各自為政。在我看來,此後世道大亂是必然之事啊。”說話的文士搖着羽扇,緊随其後感歎道。
“初春魯王和甯川王打了一仗,甯川王輸的是一敗塗地。甯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轄的五大郡城,也被魯王如蝗蟲過境一般占領洗劫,且縱容兵将在城内燒殺搶掠,衍州如今....已是亂象橫生啊!”
又一文士義憤填膺,大飲一口茶,将茶盞拍在案幾上,痛斥道:“如今城外的那些流民,大多都是從甯川王的封地衍州逃荒過來的!魯王行如此慘無人道之事,必不得好下場!”
“罪魁禍首還是那甯川王!為了與魯王争一美姬挑起戰亂,卻又無甚本事,如此不堪一擊,連自己的封地都守不住。這甯川王丢了封地,跑的倒是快,投奔了他一母同胞的兄長慶陽王。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說到底還是天子無能,無法約束諸王,緻使天下大亂之兆初顯。兩王之戰後,如今局勢更見惡劣,各地群雄并起,大濟朝廷如今已無法号令其下各州郡之地了。”
“冬初,聽說有那蠻族吳姓賊子,率領十萬鐵騎長驅直入,已冒天下之大不韪,帶兵圍困了皇城盛京!”
“竟還有此事?那豈不是隻差一步,便能長驅直入攻入皇城,威脅天子安危了?各方王侯至今竟無一人施以援手,就這麼坐視天子被困?皇城的禁衛軍也不是擺設啊,還能怕了那蠻族賊子?可是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我聽說啊,這蠻族賊子所率領的騎兵異常骁勇,十萬禁衛軍根本不是其對手,已是對陣敗兵兩次了!”
衆文士聽聞此言大驚失色,竟真有賊子如此大膽,膽敢率兵攻打皇城?天子受命于天,那蠻族賊子如何敢對其不敬的?聞氏皇族内亂,到底是聞氏皇族一家之事,異姓之臣如何敢觊觎皇權?就不怕天降神罰嗎?
“确有其事!”肥頭大耳的文士言之鑿鑿道:“我二叔在盛京,官拜大鴻胪,據他傳回的消息,大濟朝廷不敢再戰,已與那賊子吳奎談妥條件,隻要他肯解封盛京,可許他丞相之位。”
這肥頭大耳的文士,名喚王吉,出生末流世家王氏一族,乃郐縣本地豪強,他口中的二叔,是他們王氏一族此代,傾全族之力培養出的當代掌舵人
然而,還未等這位在皇城為官的二叔,帶領他們王氏族人脫離這小小郐縣,去更繁華之地紮根,就逢當世大亂初顯,也是他們王氏一族時運不濟。
搖着羽扇的文士激憤地站起身大喊:“堂堂天子竟被一蠻族賊子脅迫,天子威嚴何存?我大濟國威何存?”
衆文士聽聞此等消息,俱心亂如麻。
一文士卻嘴快,直直喊出了心中所想:“局勢竟然如此之差了?聞氏皇族氣數将盡,這天下各路諸侯已成氣候,亂世将起,這未嘗不是我等功成名就的大好時機啊!”
此文士所言,為在場衆人打開了新思路。
衆文士腦海裡紛紛調度出各路諸侯的生平以及性情,還有其下所屬勢力。想提早前去投奔,也好謀一份從龍之功,封妻蔭子,讓自己家族,也能晉升成那一品世家,保家族百年鐘鳴鼎食。
衆人一時失了談興,紛紛思量起如何從中謀利。
天下大事他們看不盡透,可以暫時先觀望,但切身關系到自身利益的事,卻是要好好謀劃一番的。
王吉家做的就是錢糧生意,郐縣中八成的糧鋪,都是他家所經營。如今百姓流離失所,正是囤積良田,收民為奴的大好時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