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這裡主從間相處的氛圍,倒是分外讓他喜歡,林者棋笑眯了眼,悠然地牽動了一下手裡缰繩,幫林知皇轉過此話題。
“主公下一步準備在治下九郡,推行新的稻種?”林者棋含笑問道。
“嗯。”
林知皇曼然擡手撫了撫耳邊輕搖的綠松石耳墜,含笑道:“本王不介意雙季稻種被符州牧拿去福澤百姓........”
“但這首個推出雙季稻種的名聲,卻是不能拱手讓予他人的。所以,原先計劃推行雙季稻種之事,要比預期提前進行了。”
“提前也沒什麼,此時已是萬事俱備了。”林者棋點頭,緊接着又笑贊道:“主公總不能做好事不留名,讓别人擔了這名聲,那才是大損失。”
“亂世之争,争的就是名。将盛名讓給他人,不是淡泊名利,那是蠢。”
“主公自然不能行此蠢事。啧。”
林者棋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都暢意的朗笑出聲。
笑聲渲染山林,随風飄遠,林間枝丫上停駐的某隻剛剛進食完的金雕幼鳥,向發聲之地微微側頭,而後展翅,向發聲的地方騰飛而去。
庫州海原郡鹽場。
海邊潮面不能完全淹沒的灘塗地之上,鋪了稻麥藁灰和蘆茅灰,在這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地方,鹽奴們鋪了約有一寸光景的厚度。
有赤着上身的鹽奴,跪在地上,用一塊幾寸長的方形木闆,将這些稻麥藁灰和蘆茅灰,努力壓使平勻。
喻輕若與大将左昂站在地勢高處,在烈陽下,俯瞰下方那些在鹽鹵田旁,赤着上身來來回回勞作的黑瘦鹽奴。
“喻娘子,這是庫州境内,最後一處鹽場了。”左昂輕歎一口氣,對看着下方鹽奴辛苦勞作,而不自覺紅了眼眶的喻輕若沉聲提醒道。
喻輕若不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掌,卻緊握成了拳。
此處制鹽場的管事,滿頭是汗陪行在左昂與喻輕若身後,将腰彎的極低,生怕面前這兩位大人要找的人,真出現在自己所掌的鹽場裡。
平時他對手下這些鹽奴如何,他自己心裡再是清楚不過了。
若是真有大人物落難,到他手下受了苦.......
此番權王殿下派人找來,往日的種種,那大人物翻身了要算賬,他豈會有好下場?
鹽場管事陪了面前這兩位從庫州州城而來的大人,有三日的功夫了,見大人們最終沒在他所掌管的鹽場裡,找到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貴人,提心吊膽已多日的鹽場管事,此時才終于虛脫般的流下了劫後餘生的虛汗。
喻輕若站在高處,看着下方來來回回忙碌的黑瘦鹽奴們,喃喃道:“不該啊,爹确實被賣入了庫州境内某處鹽場,怎麼會......”
“怎麼會找不到人呢!”
喻輕若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來回憤郁的急走了幾步,一把擰過鹽場管事的衣領,壓抑着聲音低斥道:“怎麼會找不到人呢!”
隻要這些大人們走了,他掩藏的秘密,也沒人會知道。鹽場管事正垂頭暗自劫後餘生的慶幸着,未曾想過喻輕若會突然向他發難。
鹽場管事猛然被喻輕若揪過衣領時,他垂首未讓人窺見的面容上,正挂着笑。
鹽場管事猛然被喻輕若揪起,面上那尚未落下的慶幸笑容,便無所遁形的落在了正憤郁非常的喻輕若眼裡。
“笑?”
喻輕若面上的隐忍,在看到鹽場管事的笑顔後,全數化為了怒火。
“你笑什麼?說!你笑什麼?”
“是不是還有鹽奴被你藏起來了,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