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大雨，雨水肆意地打在水牢的屋檐上，順着漏空的雕花窗閣落進原本寂靜的監牢裡。
是鎖鍊摩擦發出的聲響，楚晚甯緩慢地睜開眼，模糊看見了兩個迎面走來的身影，正想擡頭仔細看看，手不小心碰到旁邊的牆壁，疼地他猛地抽搐了一瞬。
十指已經腐爛，肉裡夾雜着的，是滿手的血和濃，指甲從肉根上被抽經剝皮，連着楚晚甯這顆溫熱的心髒，都一并要拔了去一般。
那個高傲的人終于在拔完最後一根指甲，宋秋桐帶着人離開之後，低聲地哽咽起來，慢慢地變成小聲的啜泣，不知又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生生将其咬破了一層肉，才逐漸因為疼痛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便是現在了。
“哎，你說這樣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耳邊響起男人的聲響，楚晚甯垂着腦袋，手被高綁在鎖鍊上，半個膝蓋都在冰涼的冷水中泡着，身上凍地幾乎沒有了知覺。
“放心，這玩意兒可是得罪了踏仙君的人，就算我們玩死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楚晚甯默默聽着，挂着水珠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确實，他得罪了踏仙帝君，現在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尊主。
墨燃也的确沒有什麼理由，再保住他的性命。
他恨不得自己去死。
2
“唔……”正想着，腦袋忽然被人猛地一壓，楚晚甯幾乎沒來得及反抗，臉就迎面被拍向了水中，一瞬間，水流順着鼻腔和喉嚨沖上大腦，楚晚甯急忙閉上呼吸，可後頸的壓力實在太過強大，他一介廢人，又剛經曆這般折辱，哪裡能與這些獄使抗衡。楚晚甯感覺肮髒的水如同冰錐一般刮過臉頰，五髒六腑都被灌入的水擾地直跳……他屏着呼吸，胡亂在水底揮動手臂，就在他面色泛青，幾乎要洩氣的同時，終于被一把拉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楚晚甯還沒來得及換一口氣，臉上就被重重地掌掴了一巴掌，楚晚甯一下子沒有憋住，從胸腔裡吐出一口鮮血來，滴落到冷水中。
而那個獄使隻是擦了擦手，輕蔑地冷哼一聲。
他與楚晚甯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隻是宮中受氣的事情太多，他們作為下等的宮裡人，隻能拿這種階下囚來洩憤，因為即使他們死了，也不會有人記得。
楚晚甯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沒有試圖再說什麼話，又或許是實在沒有力氣與他們質辯了。
“唔……”又是一輪猛烈的水流從耳邊劃過，楚晚甯的整個臉都被浸入滿是腐臭味的冰水中，濃濃的血腥味讓他直想反胃，一陣一陣地泛着惡心。
“嘔……”當頭發被揪着從水中猛地提起，楚晚甯在接觸到空氣的一瞬間，軀下腰，猛地吐了出來。
黃色的粘液順着他的下巴一點一點侵蝕着他的絕望，他幾近崩潰地弓着身子，肩膀一顫一顫地發着抖。
真的，好冷啊……
水下的窒息感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
其實就這般了結也不錯的，至少還能圓了墨燃一個心願，也讓自己少受些苦。
可……就當楚晚甯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眼前又會忽地閃現出墨燃小時候的模樣，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叫着仙尊，揚起笑臉，說，仙尊，我折花，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