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卧室裡的畫架前,畫了一大一小的畫像,畫的都是房老太太,小的要貼在骨灰盒上,大的以後放在墓位上。
這一畫,就畫到了天亮。
楚眠為人物像添上最後一抹色彩,房老太太的音容相貌躍于紙上,慈祥、和藹,是一代油畫大家。
她擱下筆,停頓下來才發覺自己的肩膀酸得不像話。
楚眠擡了擡胳膊活動着關節,轉眸,就見厲天阙靠在旁邊的貴妃榻已經睡着了。
卧房裡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靠在豎起來的抱枕上,還維持着半坐半躺看她作畫的姿勢,短發稍顯淩亂,雙眼淺阖,長睫刷下朦胧的一層淡淡陰影,鼻翼俊挺,薄唇随意抿着,一張臉好看得比油畫還令人着迷。
他一雙修長的手擱在身前,無處安放的長腿一條擱在榻上,一條已經滑到邊上。
昨晚的厲天阙很安靜,沒逼她睡覺,沒強勢地要她忘記什麼,隻是陪着她。
傻子。
她讓他先睡的。
楚眠看着眼前未幹的畫,緩緩站起來,連椅子都不敢碰到,怕發出聲音。
她走到床邊,拿了一條毯子,輕手輕腳地走到貴妃榻前,小心翼翼地将薄毯蓋到男人的身上。
厲天阙閉着的眼睛動了動,卻沒有醒。
楚眠連呼吸都放緩,輕輕地拉起薄毯将他的腿也蓋住,才慢慢往後退去。
退到門外,楚眠仍是極輕地關上房門,然後沿着走廊往外走去。
這會兒,喧嘩聲倒沒了。
大概也都鬧累了,都在補覺。
楚眠走到金碧輝煌的郵輪大廳,大廳裡安靜極了,隻有齊執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一個人看着面前的一排酒。
酒杯各不相同,卻都透亮如琉璃般,顔色美得驚心動魄。
杯中盛着酒,他卻一杯沒動,隻是看着。
聽到腳步聲,齊執轉過頭來,見到她,他清俊的臉龐浮出笑意,“早。”
“早。”
楚眠淡淡一笑,朝他走過去,看到他眼下的青色道,“昨晚沒睡?”
“沒睡。”齊執搖頭,蒼白的手握着冰涼的酒杯,低啞地道,“我好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會播放人像的電視,漂亮的杯子,一夜不暗的水晶燈,柔軟的椅子……
所有的一切,他都沒有見過。
楚眠知道他從來沒離開過風島,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沖擊。
她靠到吧台前,随手端起一杯酒同他輕輕一碰,道,“齊執,你會在這個世界裡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你的人生現在才開始,加油。”
聞言,齊執的目光顫了顫。
楚眠低頭輕抿了一口酒,将酒杯擱回吧台,道,“好好休息,未來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