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腦袋這句話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來的,是從小待在裴琰身邊,聽多了,順嘴就說了出來,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胖孩子被燙到,身後的幾個小跟班年紀也不大,似乎被這氣勢給吓傻了。
這氣勢,俨然就不是尋常富貴之家裡能夠養育出來的孩子身上該有的霸氣。
江雲娆手裡的荷包掉落在了地上,粉色的唇漸漸失去血色:
“裴家,裴家……”
她不僅聽見了裴家二字,她是在裴昀的眼神裡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黑眸陰沉時的冷戾,眼睛如鷹隼般的銳利,那面容之上的表情,還有那浩然無懼的霸道,都像極了一人,簡直一模一樣。
還有這名字,這年紀……
那胖孩子落荒而逃,也不知道為何,在滄州這條街混迹了這麼幾年,今日居然怕了起來。
裴昀斂了氣勢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淡定的道:“老闆,再來一份紅燒牛肉面。”
江雲娆在後邊靜靜的叫了一句:“裴昀。”
裴昀毫無戒備的扭頭,回道:“怎麼了阿娘?”
說完這話,他立馬慫了肩,遭了遭了,露餡兒了!
江雲娆怔愣着,腳下一軟,面色蒼白了下來,所幸管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大小姐,你怎麼了?”
裴昀低着頭走了過來,小聲道:“阿娘,你别哭,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江雲娆紅着眼睛,嘴唇顫抖着:“為什麼要騙我,你父皇是不是已經來北境了,你父子二人,一起在騙我是嗎?”
裴昀立馬甩鍋,委屈巴巴的道:
“是父皇威逼我這麼做的,要不然他不帶我來北境,我就見不到你。你不要生我氣,我一般不撒謊的。”
江雲娆一把拉過裴昀塞上了馬車,直奔江府雲邸。
她抱着裴昀下了馬車,拉着他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江府,看見整座江府的人都已經跪了一地。
她沉寂的心在這一刻波濤洶湧了起來,走入前廳内,一眼就看見了裴琰。
整間屋子的空氣,甚至比北境滄州的雪天還要陰冷。
整座江府的人皆匍匐在地,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江如卿這才知道江雲娆的真實身份,方才自己說了那不該說的話,不知道這腦袋還能不呢個在脖子上留着了。
他說,鶴蘭因,北境大都護是他未來女婿,裴琰剛好聽見。
江雲娆雙腳如灌鉛一般的沉重,一步一步的停了下來,烏眸前的水霧迅速的氤氲開,眸眶止不住的發酸,鼻尖也有酸意襲來。
五年了,這一見面,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
她烏眸盯着端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帝,比起五年前的樣子,他更為清冷懾人了,那淩厲的氣勢似刀刃一般刮過身體的每一寸。
裴琰一襲黑底銀絲長袍,墨發之上豎着金光漫漫的冠子,那冠子中間的墨藍色寶石正泛着幽沉又陰涼的光來。
帝王如九天之上漠然孤傲的神子,那深邃又狹長飛挑的鳳眸淡淡掃了過來,眼神卻落到了裴昀身上:
“太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