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做小萬的,是從江南來帝京參加科考的貢士,不知道怎麼混的,混着這副模樣了。
他叫萬長霖,字聽瀾。家住江南初雲城柳月鎮玉芳長巷二十八号,大周嘉文帝崇明三十七年貢士榜首。
萬長霖将衣服上的石子兒撿起來,放在月光之下仔細看了看,眼神有些驚訝:
“還真是黃金,這大晚上的,誰那麼好心發金瓜子兒啊?”
老乞丐指了指前方的馬車:“這不,馬車裡頭的那位小姐,她方才大發善心給的嘞。咱發财嘞,黃金呢!”
萬長霖連忙起身将金瓜子拿着跑了過去,追着那馬車跑:“小姐,小姐,這麼多金瓜子兒是不是您扔錯了啊?”
空曠寂寥的街道上,男子清朗如月的語聲格外有穿透力。
甯如鸢在馬車上都聽見了,她掀開馬車簾子,面帶绯色,眼神嬌軟的瞧了他一眼,語聲軟軟的:
“沒扔錯,是我賜下的,你拿好吧,算你運氣好。”
萬長霖怔愣的站在原地,忽的緊張得說不出來話。
眼前的女子明豔高華,渾圓的眼珠子瞪着,倒是有幾分威風與嬌辣。
他隻覺面前這位尊貴的大小姐身上的光過于閃耀,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微微勾頭:“那便謝過姑娘了。”
此刻的萬長霖,甚至不敢去問她的名字,隻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馬車頭上的燈籠,寫着:甯府。
紅酥手将那簾子一放,馬車便?又朝前駕駛而去了。
萬長霖看着手中的金瓜子,又将那淨身房的文書給掏了出來。
那文書上的甚至連他入宮的名字都給取好了,寫着"萬長安"三個字。
他的本命被那大太監說太有文化了,還是取個普通的好,畢竟要做一輩子奴才,得低調。
忽的他紅了雙眸,似乎自己不用去淨身房淨身做太監了。
這些錢,要麼可以用來做回家的盤纏,要麼可以用來做備戰科考的生活費,節約一點是可以的。
萬長霖站在夏日沉悶的風聲裡,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夜風微涼的松快感。
他有錢了,他不用山窮水盡的去做太監了!
萬長霖決定,用這些錢再次備戰科考,就在明年三月,這是突然加考的一場,不用再等三年。
他還聽說明年科考的監考人是當今睿王,睿王此人用人唯賢,不看有沒有世家背景,或許他還有些機會。
他在帝京逗留半年了,這半年來,他求告無門,擊過登聞鼓,跪過官衙大門,就是為自己申冤。
科舉考試中,有人換了他的卷子。
後來那個人做了榜首,而他被打劫了所有盤纏,暴打一頓,猶如過街老鼠藏在乞丐裡。
萬長霖已經沒了别的法子,他做不了官了。
母親已經借了許多銀子,他隻能淨身入宮,為家裡換一筆銀子,好讓母親有個不錯的晚年。
萬長霖将手上那淨身房的文書給撕成了碎末,灑在了風中,握緊了那把金瓜子。
甯如鸢的無心之舉,似乎改變了這位年輕人的一生。
而後的幾日,萬長霖混迹在帝京城裡,一直在打聽着這位小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