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頁)

阿白在秋獵圍場架起金絲楠木弓時,我正在城樓看沈之卿調兵。

父皇突然病重不起,朝野上下都嗅到了變天的味道。

“沈家軍符在樞密院封存二十年,殿下可知微臣是如何取到的?”沈之卿替我系緊狐裘時,指尖掠過頸後舊疤。

那是三年前他替我擋下毒箭所留的,如今被青玉冠下散落的發絲遮着,倒像是段前塵往事。

我望着他腰間新佩的玄鐵令牌輕笑:“沈相連先皇後鸩殺麗嫔的案卷都能篡改,區區軍符...”話未說完便被他封在唇間,鐵鏽味混着桂花釀在舌尖炸開。

我們都清楚這是最後的溫存。

欽天監一月前就散布了真龍現世的流言,三皇子一衆人早已按耐不住。

無論三皇子有沒有這個心,他都會走上我們早已寫好的戲本子,充當謀反的角色,而他的母妃殘害皇嗣的消息也會在兵變後不胫而走。

明日阿白會借秋獵清君側,獵場的水源在今晚被投毒,諸皇子毒發,互相猜疑,必然會引起内鬥。

二皇子顧書白将以平亂之名斬殺殘餘勢力,成功救駕,而我必須在寅時三刻打開玄武門。

沈之卿雪色大氅消失在宮道盡頭時,我輕笑着伸手去感受唇上的餘溫。

桂花釀的餘甘裹着鐵鏽味,在舌尖釀成穿腸毒藥——正如這皇權更疊的戲碼,總要有人飲鸩止渴。

獵場驚變比預期早了半刻。

我望着宣政殿方向騰起的火光,慢條斯理将父皇枯槁的手掌按在傳位诏書上。

他渾濁的眼珠映着窗外血色,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您當年一個個殺掉母後的孩子時,可曾想過,報應來的會如此快?”

當阿白拎着三皇子頭顱踏進宣政殿時,我正握着父皇逐漸冰涼的手。

父皇與八子奪嫡,某得帝位,最終也以同樣的手段,死在了自己兒女的手上。

“阿姐你看,我說過要讓你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阿白染血的指尖撫過我發髻上的步搖,十二旒玉藻遮住了他眼底猩紅。

殿外,呼萬歲的聲浪撞在盤龍柱上,震得梁間灰塵簌簌而落。

成王敗寇,總有人要坐上高位。

沈之卿成了大慶史上最年輕的宰相。

新帝登基,大局未穩,為了轉移其他勢力的注意,我和沈之卿不得不上演一出不和的戲碼。

沈之卿在朝堂上彈劾我縱容家奴強占民田。

我摔碎茶盞冷笑:“沈相這般關心民生,不如先去查查自家祠堂裡供着的貪官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