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一遭,不僅弄丢了殿下,還弄丢了爹娘。
……何其失敗的一生。
押着我的嬷嬷似乎是察覺到了我身體的滾燙,她遲疑開口:「夫人,姑娘在宮中冒雪守了許久,像是發熱了。」
阿娘頓了一瞬,似要說話,見我無聲張口欲語,便說:「拿紙筆給她。」
手很疼,渾身都疼,眼淚砸在宣紙上,我緊咬牙關,一字一頓慢慢地寫。
「女兒自小無爹娘教養,自然頑劣不堪。」
「我無爹娘,也無姊妹。」
「阿娘要罰便罰吧。」
我扔了筆,垂下眼睛不再看她。
阿娘氣得險些拿不穩紙張,她扶住案幾,好半晌才開口:「好一個無爹娘教養。」
宣紙被砸到我的臉上。
「既如此,你便跪在祠堂,何時跪清醒了,何時再回屋。」
府中奴仆烏泱泱散去,隻剩下了沈雲初。
她居高臨下,唇角的笑意平和,目光慈悲又憐憫:「妹妹受委屈了。」
她踢開了地上碎掉的茶盞瓷片,輕聲說:「我原也不想這樣的,可誰讓你擋了我的路。」
3
我一連病了半月。
湯藥日日都送進院子裡,可我的病就是不見好轉。
從前生病怕苦,殿下為了哄我喝藥,總是偷偷往我手心塞顆甜津津的饴糖。
那時候的我總是舍不得吃,等到糖化了也舍不得。
如今藥依舊這般苦,眼淚混在饴糖裡,将心口攪得苦不堪言。
我平靜地将饴糖咽了下去。
那顆被我懷揣在懷裡、怎麼也舍不得吃的糖。
苦得讓人鼻尖發酸。
緊閉的窗被人用石子敲開了,我本來不想搭理的,但是石子砰砰砸到窗棂的聲音實在讓人難以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