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陽台上，手指間的香煙已經燃到盡頭，燙到了他的皮膚，他卻渾然不覺。客廳裡傳來蘇婉刷短視頻的笑聲，尖銳刺耳。這是他們分房睡的第四百二十三天，也是他第三十七次考慮離婚。
"老公，我餓了，給我點個外賣吧。"蘇婉的聲音從客廳飄來，連個"請"字都懶得加。
秦明掐滅煙頭，走進客廳。蘇婉蜷縮在沙發上，一頭精心打理的栗色長發散落在真絲靠墊上，剛做的美甲在手機屏幕上劃來劃去。茶幾上堆滿了開封的零食袋和喝了一半的奶茶杯子。
"你不是說要減肥嗎？"秦明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半。
蘇婉頭也不擡："我餓了嘛，而且我現在是兩個人吃。"
這句話像一把刀插進秦明胸口。他盯着蘇婉平坦的小腹，喉嚨發緊："我們分居一年多了，蘇婉。"
"所以呢？"蘇婉終于擡起頭，妝容精緻的臉上寫滿不耐煩，"你什麼意思？"
"孩子是誰的？"秦明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蘇婉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為憤怒，她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摔："秦明！你還是不是男人？我懷孕了，你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我？"
"我們一年多沒有同房了。"秦明指出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蘇婉站起身，雖然穿着居家服，卻依然保持着那種小仙女特有的姿态——微微擡着下巴，眼睛半眯，仿佛随時準備用道德制高點碾壓對方。
"我隻是犯了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她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着委屈的顫音，"生下孩子叫你爹就好了，為什麼非得知道是誰的？親生的和不親生的有那麼重要嗎？他可是要跟你一個姓的啊！作為一個男人，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秦明感到一陣眩暈，他扶住牆壁，耳邊嗡嗡作響。五年前那個大學畢業典禮上羞澀微笑的女孩，和眼前這個理直氣壯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去睡了。"秦明轉身走向書房，那裡有一張狹窄的折疊床，是他這一年多來的栖身之所。
"我的外賣！"蘇婉在他身後喊。
"自己點。"秦明關上門，将蘇婉的抱怨隔絕在外。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上的裂縫，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們相識于大學社團，蘇婉是公認的系花，追求者衆多。秦明靠着一手好吉他和堅持不懈的早安晚安問候，最終抱得美人歸。畢業後，蘇婉以"适應社會需要時間"為由，整整一年沒有工作，全靠秦明每月六千塊的工資養活。
"我可是小仙女，怎麼能去做那些低三下四的工作？"每當秦明委婉提出找工作的事，蘇婉就這樣回答。
婚禮前，蘇家要了二十八萬八的彩禮，幾乎是秦明父母一輩子的積蓄。"我弟弟以後結婚也要花錢的，"蘇婉當時這樣說，"你們家就你一個兒子，錢不給你給誰？"
婚後，蘇婉終于在一家培訓機構找了份前台的工作，但幹了不到三個月就辭職了，理由是"同事都嫉妒我"。從此她安心在家當起了"全職太太"，雖然她既不做飯也不打掃，每天就是刷劇、逛街、做美容。
秦明曾經計算過，蘇婉每月花在美容、衣服和零食上的錢比他工資還多。每當信用卡賬單來臨時，蘇婉就會撒嬌："老公最好了，下個月我一定省着點花。"然後下個月依然如故。
最讓秦明難以接受的是蘇婉對她弟弟的無條件支持。小舅子換新車，蘇婉二話不說轉了五萬；小舅子要創業，蘇婉又"借"了十萬，至今未還。當秦明提出異議時，蘇婉就會哭訴："那是我親弟弟啊！你忍心看他受苦嗎？你們男人根本不懂親情！"
分居的導火索是秦明發現蘇婉偷偷把他們的婚房抵押了，貸款給她弟弟買婚房。那天他們大吵一架，蘇婉摔了秦明最珍視的畢業紀念杯，秦明則第一次吼了她。當晚，蘇婉抱着枕頭去了主卧，鎖上了門。
秦明翻了個身，手機屏幕亮起，是銀行發來的還款提醒。他苦笑着想，至少蘇婉懷孕這件事讓他徹底死心了。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他不會現在離婚，他要等到蘇婉懷孕八個月，肚子大到行動不便的時候。
第二天早上，秦明破天荒地做了早餐。蘇婉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看到桌上的煎蛋和牛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