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7頁)

伯勞雖然小隻,但是打起架來卻異常兇狠。

她和肖南回不同,肖南回師承肖準,學的是上戰場殺敵的功夫,江湖經驗甚少,功夫雖高卻容易吃暗虧;伯勞自卻是安道院出身,專修刺殺和暗器,十四歲的時候已經在江湖高手榜上有排名,但天妒英才,她的身量自十四歲後便沒再長過,安道院的掌門人最終将鼎鼎大名的窦氏刀法傳了别人。

為了這件事,伯勞怨憤了好久,還曾立誓從此以後再不入江湖。

當然,伯勞的誓言最是不能信的。

像是在野飛慣了的鳥,雖然嘴上抱怨着饑寒交迫的辛苦,骨子裡還是無法忍受籠中的錦衣玉食。所以肖南回開口提起霍州之行時,她故作姿态地扭捏了一番便答應了。

她用了三日時間暗中做了準備,留下書信後趕在酉時前最後一刻出城門,這樣一來身後若有人想追,也要等到次日清晨城門再開的時候。

一路快馬加鞭迎着朝陽向東北方向而去,兩人行了十數日才到了霍州邊界。

一入霍州,陽光便消失不見,近來天公不作美,整個霍州都籠罩在一塊巨大的烏雲之下。雖說氣溫遠沒有隆冬時節那樣低,但因為連下幾場雨,空氣又濕又冷,地表一直覆着層泥濘,鞋靴一個不小心便會濕透,那種鑽人肌骨的冷絲毫不比冬日裡遜色。

兩匹馬的蹄子上一直裹着一層濕冷的泥水,趕路時便會打滑。幾天下來,吉祥看着肖南回的眼神中充滿怨念。

伯勞雖然身材嬌小,卻喜歡騎高頭大馬。那馬有個響亮威猛的名字,名叫花虬,屁股上的毛帶個旋,從後面看上去好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欲往霍州去,必經大沨渡。

而躍原便是大沨渡口旁的小鎮子,因為經此前去穆爾赫的過路人頗多,鎮子上倒也熱鬧。客棧酒家都在門口生了火炭,吸引趕路人進去緩和緩和凍僵的身體。

肖南回和伯勞牽着馬挨家挨戶地問,都被告知客滿。要怪就怪這不尋常的鬼天氣,雖已入春卻還是接連下了凍雨,昏河上遊剛剛融化的碎冰被上漲的河水沖向下遊,水流又大又急,稍大些的冰塊擊到船上便是個洞,沒有船家敢在這個時候渡河,大沨渡已經十天沒出過任何一條船了。

趕着前往對岸的商客旅人都集聚在了渡口附近的幾個小村鎮上,客棧早就人滿為患,不少老闆坐地起價,可鎮上的客房依然供不應求。

她敲開躍原鎮上最後一家客棧的門時,已經是夜裡亥時,開門的掌櫃抱着個手爐,一雙眯眯眼根本看都不看眼前的人,不等肖南回開口便搶先說道:“抱歉啊這位公子,小店客滿了,打尖您得自個在裡邊找位子,住店可就得尋别家了。”

說完就縮了回去,伯勞趕緊上前一個邁步用腳卡住了門,眼珠轉了轉便看到屋内破木架子上,還挂着最後一把鑰匙,于是壓低了嗓子:“老哥,不是還空着間房麼?我都看見了。”

掌櫃擺擺手:“哪有哪有,你看錯了。”

“天寒地凍的,老哥行個方便嘛。”

伯勞腳下穩如石敢當,那掌櫃愣是關不上門,有些生氣地說道:“都說了客滿,你們怎的還在這糾纏?莫非欺我店小?我和你們講,那天字号房早就讓一位姓鐘的貴客包下了,人家可是付了我一年的銀子,我怎麼能轉頭讓給别人住?”

肖南回和伯勞對視一眼,都深知這其中套路,于是換上一臉誠懇:“掌櫃的真真是個誠信人,如今天色這麼晚了,那鐘公子想必也不會來了,我們就住一晚,定不會給掌櫃添麻煩。”

掌櫃的果然為難一番,伸出肥肥短短的五根手指。

“五十兩。”

她肉疼地笑笑:“成交。”

五個圓潤可愛的元寶收入囊中,掌櫃的眯縫眼似乎都睜開不少:“馬棚在對面,錯牽被偷本店概不負責。”

肖南回已經懶得搭理他,眼神示意伯勞先進屋裡看看情況,自己牽了吉祥和花虬往馬棚走去。

馬棚内十分簡陋,槽子裡隻剩些不太新鮮的草料,連豆子和燕麥的渣渣都看不到,吉祥不滿地刨了兩下地,她拿出些一早準備的幹蘑混進草料裡,它才勉強被安撫下來。

雨下的越發急了,她轉身快步走回客棧。

客棧裡也實在小的可憐,看起來比吉祥的馬棚也好不了多少,一進屋便隻有破破爛爛五六張桌子,還都擠滿了人,有些付了酒錢隻是想找個地方落落腳的,便都直接坐在地上。伯勞正擠在一個角落,扯着脖子喊她:“喂,這邊!”

她除了身上蓑衣小心擠過去,也不知道伯勞是怎麼搶了這個位子,竟還能勻出個破木凳子給她。她一坐下,伯勞又拉住她讓屁股完全蓋住那凳子。

“坐好了,小心一會讓人搶了去。”

肖南回有些哭笑不得,要了兩碗熱湯面,一邊吃一邊觀察着屋子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