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6頁)

肖準撥給黛姨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己卻很少來偏院,肖南回覺得,他可能是怕看到黛姨的臉心中自責。這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那場血案發生時,他隻不過是個身量還未長齊的少年,自己僥幸逃過一劫已是不易,不可能去挽回已經發生的不幸。

當然,現在也不可能。

未來,更加不可能。

這便是肖準永遠的痛。

肖南回覺得,如果肖家沒有發生劇變,肖準現在應該更加潇灑爽朗,也更加愛笑。雖然現在的肖準也溫和愛笑,但肖南回覺得那笑中常常透着落寞和克制,像是被風一吹便會消散。

從十六歲那年起,肖準的快樂便永遠是短暫的。

如果有什麼方法能讓他永遠走出那個陰影,肖南回都願意一試。

他不能親自去做的事,她願意為他去做。

肖南回握了握袖子裡的那截帶子,再次堅定了自己腦海中的那個想法。

肖準曾經許諾一生征戰沙場隻為君心。

她也一樣。

隻是此君非彼君,她向來隻為一人心。

自古仁義聖賢參天地。

赤州千萬年來,凡建國稱王者,必受命于三方傳國玉玺:神玺、國玺、秘玺。若有一失,則為天命不绶,必有傾覆之兆。而今開創天成王朝的夙氏确有一失,便是這三方玉玺中的秘玺。

夙氏本為前朝涅泫舊臣,叛國之亂後于昔日君王裘氏手中竊取王位,改楽都為阙城,國号天成。可到底是竊來的江山,涅泫皇帝亡國之時曾拼盡全力将三枚玉玺分道送出,以斷夙氏的江山美夢。

夙氏斬殺舊王後,不惜動用重兵追趕藏匿玉玺的江湖高手,三天三夜後已截下兩枚玉玺,而這最後一枚的護送者乃是亡國公主裘非羽。

裘非羽所騎駿馬為秘古山口所育的麒骢,可日跋千裡且專行險峻之路,天成追兵在其後追趕月餘,才在霍州以北的沼澤邊緣将其圍堵。傳聞裘非羽甯死不降,連人帶馬奔入沼澤深處的白耀關,攜着那最後一方玉玺沉于寒冷泥濘的沼澤之地。自此整個赤州大地再無秘玺下落。

夙氏接管江山之後奉行良策,刻意淡化缺失一枚玉玺的事實,并對外稱秘玺早已歸位,裘非羽是失了玉玺後羞憤自刎于白耀關。

然其中疑點衆多,比如裘非羽屍首始終未見,而追擊裘非羽的這隻百人軍隊也在回朝後被解散,當中士兵解甲歸田,卻在返鄉不久後先後斃命。且天成建國和各種祭天大典之上,也從未見皇帝拿出這三枚玉玺。

昔日宸宮舊人盡數散去,将近百年過去,就連見過那枚秘玺的人都已寥寥無幾,更莫提那玉玺身在何處。

自此夙氏的天成王位一路穩坐,就在所有人快要忘記這缺失的一方玉玺之時,王朝卻出了一樁大事。

昔日禦史中丞白鶴留通敵叛國,裹挾十萬軍隊逃往南域碧疆。

這便是雨安之亂。

一介文官,如何造反?

這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謎團。

方士有雲:天不亡白,命定之意。意思是說,這白氏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叛國,還帶走了軍隊建立了自己的地盤,恐怕是老天有意為之。

百姓們閑來聊上兩句,倒也未曾放在心上,隻是近些年碧疆與天成之間的對峙愈演愈烈,戰争似乎很快又要降臨,州中百姓人人自危,小心嗅着各方的苗頭。

如今秘玺一事尚未攪得滿城風雨,但肖南回知道,這隻是暴風雨的開端。

以往她溜出府去,往往都是和伯勞一起。長久下來,兩人練就一身避開杜鵑和陳叔的好本領,裝備從輕,再牽上兩匹快馬,出了阙城便是魚入江湖之中。

在侯府時她可以借着杜鵑的淫威處處壓着伯勞,出了侯府便是伯勞的天下了。

伯勞雖然小隻,但是打起架來卻異常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