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9頁)

客房前的三個人齊齊回頭,隻見樓梯口站着個束發高挑的俊俏公子,面上有幾分難以遮掩的怒色。

青衣男子見狀挑了挑眉,長衫公子依舊一副不關己事的樣子,掌櫃的隻得輕咳一聲,露出一個裝傻的表情:“何事?”

肖南回呼哧呼哧邁着大步走到三人面前,深吸一口氣,還是先作一揖:“打擾三位。在下方才已經付過這間客房的銀子,掌櫃的收銀子時也是頗為痛快,如今可是要将我趕出去睡馬棚嗎?”

掌櫃的故意不看肖南回刀子般的眼神,含含糊糊道:“公子有所不知,這位鐘公子早已提前半年包下這間客房,我雖收你一晚房錢,卻并未說過是今晚的房錢。”

她大怒:“我今晚來投宿,難不成是要八百年後才來住?!”

掌櫃的滾刀肉般笑嘻嘻:“公子說笑了,八百年後小店在不在不好說,公子肯定已經不在了。”

她頭回遇見如此厚顔無恥之人,氣急反安靜下來,想她年紀雖輕卻也馳騁沙場,殺敵無數、身負戰功,竟還會栽在一個黑店老闆手中?實在不行,就武力解決呗。心下想着,眼已經不自覺地打量對方三人,特别是那青衣男子,心中盤算着勝算。

這檔口,伯勞也拎了包袱追上來,一看這架勢便知道肖南回吃了悶虧,冷笑着看向那掌櫃:“老哥這腰上布袋瞧着厚實,不知裡面藏了多少寶貝,要是讓心懷歹意的人盯上了,這裡天高皇帝遠的,可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伯勞說出這話的同時,那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長衫公子似乎微揚了揚眉。

掌櫃的感受到了威脅,明顯有了退意:“我隻是個生意人,幾位大爺莫要為難小的了。”

伯勞深谙見縫插針、讨價還價之道,趁機說道:“你這天字号房不是帶個隔間麼?我們與這二位公子各分半間如何?”

掌櫃的下意識反駁:“這如何使得?雖說是隔間但也......”

“無妨。”

先前一直沉默的長衫男子突然開口,肖南回一愣。

那聲音瞬間讓她回到在永業寺大殿的那天。

同樣的兩個字,音調、音色、就連那份淡泊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萍水相逢,何必為難。”

長衫男子說罷,再看一眼她的方向,徑自開了門鎖進了屋内,似有些疲憊地對還站在門口的青衣男子招了招手:“未翔,我有些乏了。”

她的眼珠子就粘在那隻一閃而過的手上,那隻修長的手上戴着一串沉甸甸的佛珠,看起來分外眼熟。

那廂青衣男子聽罷不再多言,緊跟着進了裡屋,二人将裡屋隔斷關好,又放下厚重帷幔,便再無聲息。

肖南回的思緒還停在剛剛看見的東西上,有些愣怔,伯勞已經向掌櫃伸出手掌:“好好一間天字号房,我們卻隻分得半間,勞煩老哥退還一半銀子。”

掌櫃糾結地小眼同山根擠在一起,不情不願地掏出兩個銀元:“我沒有碎銀好找......”

他話還未說完,伯勞的魔爪已經伸向他的腰袋,搜出一個銀元兩個指頭一用力,銀元便從中裂成兩半。

伯勞将一半扔回給掌櫃,另一半連同之前那二十兩銀子一起塞回包袱,拉着肖南回的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屋内,“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一關好,她便壓低聲音急急說道:“伯勞,我見過那兩人。”

伯勞“哦”一聲,踢掉腳上兩隻浸透雨水的濕靴子,低頭自顧自地活動着凍僵的腳趾。

“我去永業寺那天在大殿門口見過其中一人。那人配的刀比尋常的長五六寸,我一早就注意到了。

另一人我雖沒見過他長相,但卻記得他的聲音。還有他手上的佛珠,還有......”她哽了下才猶豫着繼續說道,“他身上有股味道,我之前在大殿上就聞到過。”

“味道?”伯勞總算看了過來,“什麼味道?”

“形容不上來,像是寺廟裡陳年香灰混了什麼草啊之類的味道,有點苦。聞起來讓人覺得骨頭發冷,腦門發涼。”

“你形容的這是樟腦的味道吧?”伯勞說罷使勁吸了吸鼻子,似乎并未聞到那股淡淡的氣味,隻分辨了一番确認無毒無害,便也不甚在意,沖肖南回使了個眼色,示意隔牆有耳,嘴上打着哈欠說道,“好了好了,折騰這一天,天大的事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