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模糊的花憐月,幹裂的唇勾起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她夢見她的小月牙兒喚她娘了,她夢見她的小月牙兒不怪她了,隻是她的小月牙兒怎麼哭了?
她多想擡手擦掉小月牙兒臉上的淚,可是她卻連正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太累了......
範清遙吸了吸鼻子,伸手輕輕摸進了自己的袖子,很快,一個細長的小包被她摸了出來,打開,裡面是從粗到細整二十四根銀針。
上一世,她嫌自己的娘自恃清高,才導緻了她過上了這種困苦的日子,就連娘垂死掙紮時,她都不願靠近半步,直到多年後,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
整二十四根銀針在還沒有完全張開的手指減靈活而動,每一下落針一寸五剛好,一直到察覺到娘親的呼吸變得均勻,範清遙才呼出一口氣,将銀針整理好收起進袖子。
娘勞病多年,思郁成疾,她知,銀針隻能保命,但若是想根治......
“砰!”
破舊的房門被人用力踹開,一個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昂首闊步,趾高氣昂。
“每次見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裝給誰看?”冰冷的言語充滿着譏諷的腔調,陌生人還要冷漠。
而他,偏偏就是冷炕上花月憐的相公,範清遙的親爹,當今西涼國丞相之長子,範俞嵘。
範清遙循聲轉身,黑眸淡漠,将花月憐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範俞嵘愣了愣,有一瞬的錯覺,他竟是在這向來懦弱的女兒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傲然的冰冷之氣。
“踏踏踏......”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
一個八歲大的女娃娃跑了進來,華服裹身,首飾滿身。
範清遙的眼瞬間冷如寒霜,讓人不寒而栗。
她倒是忘記了,十歲這一年的今天,正是她第一次見範雪凝的時候!
“爹爹,還沒好嗎?凝兒想當大小姐,大小姐!不要當二小姐......”範雪凝撲進範俞嵘的懷裡撒着嬌,大大的眼睛閃爍着讓人無法拒絕的讨寵。
兒時的範雪凝同十年後的一般,從小便被那個搶了别人相公的娘教導了一身爐火純青的子虛僞善。
範俞嵘被鬧得心尖一疼,轉眼看向範清遙時,眉宇卻更加冰冷厭惡。
“你娘離府多年,這些年都是你伶娘一直在打點着範府的瑣碎,凝兒也大了,再過幾年便要許配人家,你勸勸你娘,早些将讓位書寫書來,也好讓凝兒順理成章的成為範家嫡女。”範俞嵘耐着性子的道。
範清遙面無表情,冷笑在心。
若非顧忌着她外祖父是當朝的骠騎大将軍,就憑範家想立偏為正,又怎麼會輪得到讓她那五年不進範家大門的娘來寫讓位書?
範俞嵘被那雙漆黑的眸盯得有些難受,心虛的呵斥道,“你不要忘了,凝兒可是你的妹妹!”
範清遙揚起沾滿灰塵的臉蛋反問,“您何曾記得,我也是您的親女兒?”
範俞嵘驚愣地瞪眼,被噎得臉色發青,這還是他那個懦弱無助的大女兒嗎?
範雪凝本就嬌生慣養着長大,自受不得眼下這髒亂的環境,見爹爹愣住了,沒了耐心的擰了擰眉,竟是主動跑到了炕邊拉拽住了花月憐的胳膊。
“爹爹,這惡婆娘死了,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寫讓位書了?”範雪凝一邊說着,一邊狠命地拉着花月憐的胳膊。
“啪!”
狠狠的一巴掌,清脆而又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