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頁)

跟胡童生讀書那一陣,他教過我,舉人試三年一考,考中了就有機會做官,難度比考秀才高得多。上一屆是兩年前,所以最近的這一屆趙青竹不打算考,他要參加的是四年後那一屆。

趙青竹看懂了我的疑問,他驕傲又苦惱地說:「芽兒,你很厲害,這份東西比你想的價值還要大,大到現在我們根本護不住它,但你相信我,我會盡全力的。」

我不知道那份價值是什麼,但我相信趙青竹,所以我們沒有成婚,我又一次送他離開,去更遠的府城。

所幸那些夫人說府城讀書更貴是騙人的,他秀才試考得好,是廪生,這一次去的是官學,不僅不收束脩,朝廷還給他發米糧,減了家裡許多負擔。

這一年,連通信都成了妄想,我把所有的力氣都花在新種子上,趙青竹可是為了它們,才比拼命更拼命地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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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前,他托人帶信讓我趕去府城陪着他,我在考場外焦急地等,頭一次知道考試這麼熬人,九天九夜都要把他們關在裡面。

可趙青竹出來,虛脫得都快倒下,臉上卻全是光彩地對我說:「這次主考官是個直臣,我們的事有希望了。」

直到聖旨臨門,我才知道那希望是什麼,他把我的事寫在了答卷裡,主考官上報皇上,要宣我入京了。

我們甚至沒來得及告訴家裡他考中了,就被加急的馬車一起送到了京城,我連我們縣的縣令都沒見過,一眨眼,竟要去見戲文裡的皇帝了。

趙青竹笑着說還好沒見過縣令,不然我那份東西一定會被貪掉,變成别人的功績,這就是他不讓我告訴别人,又着急苦讀的原因。

皇宮很大,隻我一個人進去,帶路的人讓我低着頭,不要亂看,皇上不問也不要開口說話。我吊着一顆心,把那些最便宜的紙呈給陛下看,趙青竹說了,越淳樸就越可信。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有一會兒,有道威嚴的聲音問我:「你可知欺君是滅門大罪?朕再問你一遍,你果真有改良種子的辦法?」

我很害怕,可是我依舊顫着聲說道:「是,我有。」

趙青竹說,隻要陛下信了,我就有機會讓很多很多土地都種上更好的種子,養活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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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後,我滿頭都是汗水,領我進去的伯伯發笑道:「真是個小妮子,連自稱草民都不知道,也就咱萬歲爺仁厚信了你。行了,明天去司農所報到,找一個叫鄭土的人,以後你歸他管了。」

村裡人不懂律法,裡長本來也沒打算管這說不清的事,可這麼一鬧,裡長怕了他要找人拼命的樣子,也怕那張紙上的條律是真的,縣裡真的撸了他的官,隻能瞪着眼警告他叔叔嬸嬸,趙青竹家的東西都是趙青竹的,如果他們敢貪,就報官把他們抓起來。

「(似」吵累了,我就問他,為什麼司農所的官兒這麼少。

他撚撚胡子說:「種田這個事,以前也有人靠它飛黃騰達,但太久遠也太少了。現在是種田的不識字,識字的不屑于種田,可偏偏吃飯又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你說這矛不矛盾?

「我們陛下雄才大略,自然得解決這個難題。蒙他器重,派我來重振司農所,你且瞧着,跟着我,将來保證有肉吃。」

我撇撇嘴腹诽他的自賣自誇,但陛下的确對農事上心,這司裡除了我,其實還來了很多種田的老農,隻是在做出成績前,我們不會有官職或名聲。

我跟趙青竹終于生活在一個院子裡,卻各自忙得隻有星星爬上夜空時,才能一起出門散散步。

他愁眉苦臉地對我說:「我不努力不行啊,你如今都是個準京官了,我不好好應考,可是要被外放的。兩地相思的苦,我不想再吃了。」

留下隻有兩條路,要麼考中狀元、榜眼或者探花,如果考不中,那就得接着考庶吉士,名額都很少,他必須日夜苦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