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候在殿外良久,朝他盈盈一笑。
「許久不見,将軍寒疾可好了些?」
他低垂着眉眼,行了禮,聲音平靜無波。
「有勞殿下挂懷,已大好了。」
他撒謊,來前,我已問了他的貼身親衛永安,他不好。
很不好。
北疆苦寒,如今一到隆冬天,他須靠特制的藥丸吊着,方可上陣搏殺。
那藥兇猛,用得多了,傷及本裡。
我自袖籠中掏出一小壇桂花釀,遞予他。
「這壇比以往送到北疆的都好,将軍嘗嘗。」
這幾月,我頻繁跑太醫院求教,對照着他的用藥,往酒裡新添了幾味固本驅寒的藥材,鑽研如何既不影響口感味道,又不影響藥性功效。
他垂着頭,未起身,也未接酒。
拒絕之意,不言自明。
婢女山禾小聲提醒:「穆将軍,公主賜酒,是為犒勞邊疆勞苦,您快些接着罷,莫負了殿下的好意。」
他這才伸出手來,但頭仍是垂着。
遞過酒壇時,指尖輕掠他的掌間,撂下一張字箋。
字箋上沒有字,隻畫了一枝桂花和一輪明月。
他知我的意思。
2
漏夜,我等在城南那棵歪脖子桂花樹下。
酒飲了一盅又一盅。
曾幾何時,我們也在這桂花樹下的酒肆做過片刻的尋常百姓。
我們看戲、呷茶、聽熱鬧,也觀百姓溫飽、察民意所向。
百姓什麼話都說。
他們說,新帝政治清明、手段雷霆,上至中樞大臣,下至微末小吏,皆貫徹執行,如今大梁士農工商并重,國之複興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