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自是未成,白白剃了頭發。
他寒疾沉疴,最是受不得寒,今年冬天,我想,他需要幾頂厚厚的氈帽,裡子用兔毛,外邊用羊毛,中間用透氣防風的皮子才好。
此時此刻,我竟想着給他織帽子。
——真是好生沒有出息。
梵音如縷間,他經過我身邊,神态輕松而自然,仿似一切不過小事一樁。
半山的台階上,我攔住他。
「将軍昨夜在何處?唇角為何有傷?」
他面不改色:「臣在春風樓飲酒。」
「将軍唇角的傷,是春風樓的姑娘咬破的?」
「臣醉了,記不清了。」
昨夜夢中,紅宵帳紗随風搖曳,我與他很是缱绻纏綿。
醒來卻是好好地在自己的寝殿。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
「我……昨夜做了個荒唐的夢,夢裡,有将軍。」
他擡眸看我:「殿下既知是荒唐一夢,醒來便當笑而忘之。」
我貼近他,望着他的眼睛。
現下這古井無波的眼睛,昨夜卻是那般的波濤洶湧。
何為真,何為假?
「将軍當真心中隻有山河天下,再無其他麼?」
他退後一拜:「殿下此言不妥,心懷天下的是當今陛下,臣不過守北境一隅而已。」
「你甯肯出家當和尚,也不願娶我?」
他微掀唇角,神色淡然:「臣初識殿下,便告訴過殿下答案。殿下可還記得?」
4
初見穆平川時,我是整個皇宮最沒有存在感的公主。
母妃不願搭理父皇,日日伴着那座佛龛,持珠念佛,不争不搶,連院子都鮮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