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有追求自己所愛的自由,我并不嫉恨她。
且宰輔關注民生、尊崇賢才,于社稷有大功;天下大亂時,亦是他于世家權勢間周旋遊說。皇兄得承大統,一半都是宰輔的功勞。
再者就是,在募集軍資一事上,何小姐出财出力,從不含糊。
所以一些小摩擦,我從不與她計較。
山禾服侍我盥洗、梳妝。
「她不肯說,隻一直哭,公主自去瞧瞧吧。」
都說宰輔家的二小姐笑時宜嗔宜喜,哭時梨花帶雨,确是我見猶憐。
「公主大量,寬宥了子崇哥哥罷……」
子崇,這是我從未喊過的表字。
我不喜她這親昵的稱呼,拂袖打斷道:「将軍英明神武,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有何事須本宮來寬宥?」
「聽聞子崇哥哥不肯娶公主,陛下昨日大怒,子崇哥哥今日一早便上了靈昭寺,要落發出家——」
我快馬加鞭趕到靈昭寺時,穆平川正跪在方丈身前。
佛聲頌頌,香煙袅袅。
萬千煩惱絲已然落地,烏黑一片。
我大喝了一聲「荒唐」,折了殘葉,飛手打掉了方丈手裡燃着正要點戒疤的香。
他擡眸看我,唇角不知為何有些紅腫,還破了。
我突然有些心虛,昨夜我在夢裡扣着他的腕,發狠地咬破了他的唇,莫不是……
他眸中清明,聲音清冽:「臣的抉擇,殿下可看清了?」
他竟落發明志。
「北疆,将軍也不顧了嗎?」
堂堂鎮北大将軍,國之棟梁、社稷之望,怎可落發為僧?
穆平川扯了扯唇,道:「陛下并未免我軍職。」
原來如此,所謂出家,隻不過是獨獨要斷了我的念想而已。
方丈雙手合十:「施主塵緣未了,了結後,再來尋貧僧罷。」
說完,喃喃念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漸行漸遠,脫塵而去。
出家自是未成,白白剃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