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十三州淪陷後,沒能逃到南邊的梁民,淪為了最低等的賤民。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賣兒賣女,為奴為仆。
一路上經由了大大小小幾十座城鎮,無一不是如此。
我看到荷重的老農被抽着鞭子前行,看到皮包骨的小童沿街乞食,看到哀求呼羯兵留下賞銀的青樓女被一刀砍斷了手臂……
命比草賤。
辛未年至今已是七年,不敢想象,這七年裡,他們在煉獄裡過的是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
很明顯,右賢王是有意讓我看到這些場景的。
是打壓示威,也是有意試探。
我和将軍皆隐忍不發。救一民還是救萬民,此間道理,再簡單不過。
到都城時,我遠遠望見了長門宮樓。
那年同将軍一起南下時,我在此處割破了掌心,以血起誓。
七年裡,我苦練武功毒術,鑽研呼羯秘事,隻待今朝。
到了曾經的北梁皇宮之外,呼羯王給了我第一道下馬威。
傳旨的宮人要我當衆剝去梁國服飾,隻着内裳入宮。
他說:「呼羯的土地,呼羯的宮廷,不容梁國舊服上殿。」
呼羯的士兵嘻嘻哈哈地吹着口哨,等着看我的笑話。
我出了車辇,大大方方地站到衆人之前,張開了雙臂。
山禾同幾個侍女上前,替我寬衣。
士兵們看得呆了。
我是第一個,不哭不鬧、不恥不畏地自行剝去服裳的公主。
他們交頭接耳。
外袍落地的那一刻,全場呼哨和淫笑。
——卻又戛然而止。
華服褪去,裡面是一襲麻衣,并非他們想象的那般,隻有亵衣,可供眼神淩辱。
此等羞辱,陳國、瞾國公主皆已經曆,我自然是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