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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希特勒傳:從乞丐到元首:全二冊
作者:(美)托蘭
出版社:浙江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6-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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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阿道夫·希特勒是20世紀撼動曆史的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在我們這個時代,毫無疑問,誰也沒有像他那樣毀滅了如此衆多的生靈和招來如此巨大的仇恨。他曾博得過廣泛的尊敬,也曾是數以百萬計人民的希望和理想。在他死後的三十多年間,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對他的看法都沒有多大的改變。今天,我們對與他同時代的其他領袖人物——羅斯福、丘吉爾、墨索裡尼、斯大林——的看法已經不同了,比較客觀了,但希特勒的形象仍與從前一樣。在希特勒的某些追随者看來,他是一個英雄,一個失敗的救世主;在其他人眼中,他仍然是個瘋子,在政治上和軍事上是個蠢材,是個不可救藥的殺人犯。他的某些“成就”,純系通過罪惡的手段取得。
與許多人一樣,我本人的生活也曾受過希特勒的破壞,在寫他時,我盡力壓抑自己的感情,把他當作百年前的古人來寫。我會見過許多深刻了解希特勒的人物——有崇拜者,也有嘲笑者。許多人對不幸的過去侃侃而談,且談得很詳盡。數年前的那種一談到元首及其行徑便因害怕觀點會遭到歪曲而表現出來的吞吞吐吐的情形,現在已不複存在了。我與希特勒的副官們(普特卡默、貝羅、恩格爾、根舍、溫舍和舒爾茲)、秘書(特勞德爾·容格、格爾達·克裡斯蒂安)、飛機駕駛員(波爾)、醫生(吉辛、哈塞爾巴赫)、第一個新聞發布官(漢夫施坦格爾)、軍事領導人(曼斯坦因、米爾契、鄧尼茨、瓦爾利蒙)及他最崇拜的女人(裡妮·萊芬斯達爾、特魯斯特教授夫人、赫侖納·漢夫施坦格爾)等會見的次數不下250次。這些會見做錄音的就有幾十次,錄音帶現保存在國會圖書館内。會見時的談話,已列入本書的,談話對象本人均讀過有關章節。他們不但作了修改,還提出許多有益的建議。
為了解開希特勒之謎,我還查閱了大量文件、報告和專題研究文章:美軍反情報部的檔案,包括一位特工人員與希特勒的妹妹保拉的會見記錄;國家檔案局未發表過的文件,例如1918年對希特勒的精神病作的秘密報告;英國政府檔案館未公布過的文件;新近發現的戈林與納格萊裡1924年至1925年的通信,這些信件為納粹與法西斯的關系提供了新的證據;希姆萊的秘密講話;相關人物未公布的日記、記錄、回憶錄等,包括希特勒的最年輕的秘書特勞德爾·容格的回憶,該回憶對希特勒其人其事作了不少披露。
我這本書沒有主題,書中若有什麼結論,那都是在寫作過程中得出的,其中最有意義的也許是這點:希特勒比我所想象的複雜、矛盾得多。格拉漢姆·格林筆下的一個人物說過:“最偉大的聖人,曆來是那些具有超凡作惡能力的人,最兇惡的人有時也難免有點聖潔之情。”由于天堂被剝奪,希特勒選擇了地獄——說實話,他是知道這兩者的區别的。因為受到要将猶太人從歐洲大陸上蕩滌淨盡的執念的折磨,到頭來,他仍不外乎是個卍騎士,一個變态的天使長;是普羅米修斯和魔鬼撒旦的混合體。
約翰·托蘭
1918年10月中旬,一列滿載傷兵、車身兩邊貼滿了革命口号的火車緩緩駛過德國,朝東部邊界安全地帶駛去。在車内的數百名傷兵中,不少是在比利時的一次毒氣戰中被毒瞎了雙眼的傷員。13日晚,英軍以毀滅性的炮火猛轟德軍前沿陣地,然後便施放毒氣。這次炮擊,系三個月前戰局急轉直下以來德軍所承受的一系列無情打擊中最猛烈的一次。德軍雖在後撤,戰線也在收縮,但并未崩潰。在這次戰役中,首當其沖的是巴伐利亞第十六後備步兵兵團,他們蜷縮在山間和田野間的戰壕裡,擡不起頭來。戰場已被打得到處是彈坑,簡直成了沼澤地。士兵們個個筋疲力盡,英軍的炮彈在他們四周一顆顆爆炸,将地面撕裂。德軍陣線上謠言四起,傳說不少德軍業已嘩變,這又使他們沒精打采,士氣低落。老兵們已然麻木,新兵們則吓得魂不附體。
猛然間,一陣被炮彈掀起的塵土,帶着刺鼻的氣味湧進戰壕。不知誰高喊了一聲:“毒氣!”這是他們首次碰到芥子氣。有人聞着,它是香氣;有人聞着,它卻辛辣刺鼻。不論哪種情況,它都不利于人。士兵們慌忙戴上防毒面具,彎腰曲背,一動不動地靠着戰壕的土牆。幾小時過去了,防毒面具裡的空氣已變得渾濁不堪。有個新兵因喘不過氣來,将面具取下,以圖吸取新鮮空氣,但吸進的卻是緻命的毒氣。“毒氣一進他的喉嚨,他便仰面倒地,口吐白沫,喉嚨裡咕噜作響,慢慢死去。”
黎明時分,毒氣才慢慢消散,可炮擊又重新開始。士兵們扯下面具,大口大口地吸着清晨的空氣,“空氣中還帶着芥子味,”有個人寫道,“還充滿了火藥味。但對我們說來,這已算是天堂了。”這陣間歇卻是短暫的。這是英軍旨在使敵人瘋狂的一種殘酷的、無從預測的戰術——喘息未了,空氣中又充滿了毒氣和硝煙。來不及戴面具的,像死去的新兵那樣,立即翻身倒斃。那些幸免一死的士兵,個個成了瞎子——隻有一人除外,他仍有一點模糊的視力。他向衆人建議,大家彼此抓住衣尾,由他領路逃生。這樣,士兵們排成單行,跌跌撞撞地前行,半瞎的領着全瞎的,一直來到第一個急救站。這些從死亡邊緣被營救出來的士兵裡,就有一名年僅29歲的下士,名叫阿道夫·希特勒。
列車帶着希特勒東行時,他仍是個瞎子,且身心處在全面崩潰的邊緣。與其他受害者一樣,他雙眼紅腫,臉鼓鼓的,像個皮球。這些士兵說話的聲音像鬼似的,有氣無力,非常可怕。若有護士前來照料,他們往往大發雷霆,予以拒絕。他們不吃不喝,不準人們去治療他們發炎的雙眼。不管醫生怎樣說他們的視力很快可得到恢複,都無濟于事——他們受欺騙的時間太長了。他們所需要的,是一動不動地躺着呻吟,将痛苦解除,即使靠死亡來解除也好。
Ⅳ希特勒傳——從乞丐到元首這個身體受傷、意志消沉、15年後竟成為帝國元首的下士,此時尚不明了德國失敗到了何種地步。4年前,當德軍首次發動強大攻勢,使比利時軍、法軍和英軍無法招架時,希特勒所在的兵團,曾在同一地區經曆首次血戰,在不到一星期的時間裡,德軍竟不可想象地損兵折将達80%。對血氣方剛的希特勒來說,這些損失并不令人沮喪,相反,這正是德軍之戰鬥精神的明證。在給慕尼黑房東的一封信中,他寫道:“……我可以驕傲地說,從第一天起,我兵團就英勇無比——軍官幾乎全部戰死,我們連僅存兩名中士。戰鬥至第六天,我兵團3600名官兵僅存611人。”
在那些日子裡,許多德國人都興高采烈地認為,這是德國式的英雄氣概。然而,時間一月月地過去,戰争成了僵持不下的陣地戰。兩軍對峙,中間是焦土遍野的無人地帶,隻在一方企圖突破對方防線時發生沖突,前進數英裡甚至數碼,都要付出傷亡百萬的代價。早期的樂觀情緒慢慢消失了。失敗主義和失望情緒使像老鼠一樣躲在戰壕裡的士兵們士氣低落。在國内,随着英國人的封鎖,主要生活用品的供應被切斷,饑餓和痛苦在德國人民中蔓延開來。戰争進入第三年後,德軍的思想已從勝利轉向活命。士兵們常常斥責高級指揮機關的愚蠢,他們明知再戰也無益。也有少數官兵對這種失敗主義的議論嗤之以鼻,希特勒就是其中之一。盡管他一再表現英勇,他仍是個下士。不過,盡管未被重視,他也不覺得沮喪。他常常大聲呵斥同伴,特别是對新兵,因為他們帶來了“内地的毒素”。如有人與他相争,據他的一位戰友說:“他便會大發雷霆,雙手往口袋裡一插,來回踱步,破口大罵悲觀失望的人們。”
也許,是悲觀主義者錯了。随着1918年的到來,4年來一直處于守勢的德軍,擺好架勢,再次發動攻勢,除了西線處于僵局,在其餘戰場上,德軍均取勝。塞爾維亞、羅馬尼亞,最後是俄國,均已屈服——俄國在德軍的進攻面前屈服,一如它對革命之屈服。與新生的蘇維埃政權簽訂的和約,使德國人得到了烏克蘭的大片平原——歐洲的面包籃。由于東線敵人已土崩瓦解,德軍從東線抽調了一百多萬人馬,開赴法國,以求打破僵局,在西線進行決戰。“皇帝之役”——如德軍高級指揮機關内職位最低卻又是關鍵人物的埃裡希·魯登道夫将軍所說——即将開始。
序幕:背後插刀Ⅴ那年春天,德軍發動了4次強大攻勢,迫使英國、法國先後撤退。由于“勢成背水”,英軍被命令戰鬥至最後一兵一卒。7月15日,決戰在萊姆斯市(Rheims)附近開始,雙方都明白,此仗一過,勝負即見分曉。“如我在萊姆斯進攻得手,”魯登道夫說,“此次戰争我們便赢了。”聯軍總司令福煦元帥對此看法表示同意。據報道,他曾說過:“如德軍進攻萊姆斯得手,此次戰争我們便輸了。”但德軍進攻失敗了,德國已無後備兵源。而聯軍不但有美國軍隊為之加強實力,武器和糧饷還源源不斷從美國運來。
在德軍内部,逃兵大量增加。無論何處,人們都在議論叛亂和起義。8月初,英軍在亞眠(Amiens)附近發動突襲,德軍幾乎一槍未發便全線崩潰。有時候,恺撒的大兵竟集體向孤零零的一名聯軍步兵投降。後撤的部隊常對開赴前線的援兵大喊:“破壞者!”然而,事情并未就此了結。德軍後撤了,但陣地仍在。如果說失敗主義者隻有一個,願意履行軍人職責者就數以百計。不過,國内的勝利信念也漸漸消失了。罷工事件此起彼伏,在城市裡激進的社會主義者都在談論革命。在像希特勒這樣的強硬派人物看來,安全的、未受騷擾的後方,以及那裡的落伍者、投機鑽營者、裝病逃避責任者、賣國者,還有對德國既不熱愛也不尊敬的猶太人,在最嚴峻的時刻出賣了戰鬥的前方。事實上,真正喪膽的是魯登道夫本人,極力催促政府文官簽訂和約的也是他。
即使為時已晚,像希特勒那樣的強硬派人物依然堅信,隻要堅持抵抗,勝利并非不可得,解決的辦法總還是有的。畢竟前線并未崩潰,後撤也進行得井井有條嘛。失敗來自内部,而帶來失敗的正是那些投機鑽營者、裝病逃避責任者,還有——猶太人。Ⅵ希特勒傳——從乞丐到元首
希特勒是個盲目的見證者,他目睹了原本擁有毫無争議的尊重的權威的崩塌,這一悲劇将最終開啟他令人震驚的權力崛起之路。他所認識的世界是受古代皇室的後裔即貴族統治的世界;所有高級的職務、外交職務以及軍界的顯赫職務,統統由具有古代貴族血統的人物、具有高級教養和教育經曆的貴族擔任。戰争改變了這一切。在戰壕裡,出身高貴和出身低賤的人們并肩作戰,該由貴族軍官擔任的肥缺也逐漸由一般人物填補。
全歐洲的皇族所把持的權力都是徒有虛名的權力。在毫無名望的普通人中,出現了像希特勒那樣即将鑄造實權的人物。這些人物,始時平凡甚至庸俗,但他們駕馭着民衆反戰的無情巨浪,滾滾前來。他們之所以能駕馭民衆,是因為民衆反對一場沒有明确目标,隻會造成無謂犧牲的戰争。
當火車拉着希特勒前往設在波默拉尼亞省的小城帕斯瓦爾克的醫院時,自身的痛苦與失望使他将崇高願望全抛到九霄雲外了。但是,經過幾個星期的治療,希特勒恢複了視力。角膜炎已消去,雙眼也已退腫,眼眶的劇痛也開始減輕,“慢慢地,我看清了周圍事物的輪廓”。視力一恢複,沮喪的情緒消失了,原來需要柏林大學精神病院主任、精神病專家埃德蒙·福斯特教授專門治療的精神恍惚症也随之痊愈。由于對芥子氣知之甚少,福斯特醫生診斷,希特勒的失明系歇斯底裡所緻。希特勒的視力何以能恢複,原是無法解釋的;但業已康複這一事實,反倒證明醫生診斷之正确。事實上,希特勒曾有過芥子氣輕微中毒的一般症狀:發熱、紅腫、呻吟、沮喪,但這可在數星期内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