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宴會廳中央,背靠着被血染紅的香槟塔,手裡攥着一把不知道從誰屍體上拔出來的軍刺,眼神陰鸷地盯着每一個靠近的人。
「來啊!」他低吼,嗓音沙啞得不成調,「老子今天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青幫的人一時竟不敢上前。
10、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被猛地踹開。
我帶着阮家舊部緩步走入,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滿地都是殘肢斷臂,血腥味濃得嗆人。
林晚的屍體蜷縮在主桌下,婚紗被血染成暗紅色,眼睛還睜着,像是死不瞑目。
陸執單膝跪在血泊裡,聽到腳步聲,猛地擡頭。
當他看清是我時,灰敗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阿甯……」他嗓音啞得不成調,像是瀕死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你來了。」??
我踩着碎玻璃走到他面前,槍口抵住他的眉心,微笑。
「父親墓前,還缺個祭品。」??
陸執仰頭看我,他何其聰明,一瞬間就明白了這都是我做的局。
雨水順着他的眉骨滑落,混着血水,像極了那年他跪在阮家大門外求我父親收留時的模樣。
「阿甯……」他嗓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的大雨。」??
我手指微微收緊,槍口紋絲不動。
「記得。」我冷笑,「你像條野狗一樣跪在雨裡,我父親說,陸家的血脈,連阮家的看門犬都不如。」??
他低笑,胸腔震動,牽動腹部的傷口,鮮血湧得更兇。
「是啊……」他咳嗽着,血沫從唇角溢出,「可那天,是你撐着傘走過來,問我餓不餓。」??
記憶猝不及防地刺進心髒。
十五歲的陸執,瘦得肋骨嶙峋,脖頸上還帶着乞丐窩裡被烙鐵燙的傷,卻倔強地仰着頭,狼一樣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小姐。」他啞着嗓子叫我,「給口飯吃,我的命就是你的。」??
後來他真的把命給了我。
——在碼頭火拼時替我擋子彈,在談判桌上為我豁出全部身家,在每一個我生病的夜晚寸步不離地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