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頁)

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見到滿臉是血的人躺在病床上,一時之間竟也分不出來誰是誰。還好病床上的人沒有失去意識,朝她伸着手叫了一聲「阿諾」,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這一聲「阿諾」,讓陳一諾高高吊起的心一下子落到地上,頓時腿都軟了,心裡一松,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跑,她也幹脆不忍了,坐在椅子上抱着膝蓋放聲大哭。

可正如陳一諾知道的道理一樣,世事不會十分完美。高懷德雖然活了下來,但他好不容易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兩眼通紅的陳一諾,第一句話是,「你是誰呀?」

縱使陳一諾一向樂觀通透,此刻也忍不住想罵娘。她結婚了五年的丈夫,不認識她了。

好在住院的這段時間裡,相處久了,高懷德也能零星半點地想起以前的事。但陳一諾始終放心不下,便在家裡裝了攝像頭,怕她不在家裡的時候,高懷德要是有什麼意外情況,她也能及時處理。

一回到家,陳一諾就隻想躺在床上睡個昏天黑地。這一個月以來,要處理兩位老人和高懷義的後事,要照顧高懷德,公司裡還有一大攤子大大小小的事等着她裁決,陳一諾已經累到連聽人說話都像是從外太空飄來的。是以,她一沾到床,立刻就昏睡過去了。

睡的正香的時候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她身上動作,陳一諾也睡懵了,一下子還以為是從前那個沒失憶的高懷德呢,配合了幾下就沒力氣了,任由他胡作非為。

直到對方越來越興奮,陳一諾被折騰的狠了,閉着眼直接在他喉結上咬了一口,誰知身上的人隻是一頓,然後更加興奮了。

高懷德的脖子是他緻命的弱點,碰一下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據他自己說,他一被别人碰到脖子,就感覺那人要變成怪物張着血盆大口沖他脖子來一口。為此陳一諾不止一次的嘲笑他,上輩子不是被人掐死的,就是上吊的。

可身上這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陳一諾睜開眼瞧了瞧,确實是高懷德沒錯。如果不是長着一樣的臉,她都懷疑誰來爬床了。看着這張臉,她不由得想起死了的高懷義,胃裡一陣惡心,更是半點興緻都沒有了。

草草推開身上的人,陳一諾就去洗澡了。一碰到涼水腦子立刻清醒了,她開始覺得不對勁兒。

高懷德是失憶了,失憶了是什麼意思,那就意味着目前對他來說,陳一諾就是個陌生人,就算自己告訴他自己是他老婆,對他來說也沒有概念啊。

怎麼高懷德康複後回到家的第一晚竟然想的是那事?所以果真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嗎?陳一諾隻疑惑了半秒就立刻把這念頭甩出去了,别的男人或許是,但高懷德絕對不是。

陳一諾經常嘲笑高懷德是老古闆,從談戀愛到結婚,隻有她調戲高懷德的份兒。談戀愛七年,他們連正經八百的接吻都沒有過幾次,放在古代高懷德就妥妥是一個端方守禮的君子。

更何況之前在醫院的時候高懷德和她連眼神接觸都很少,一見她看自己就躲。陳一諾還覺得他是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所以一直很體諒,不過就是回了個家,怎麼就直接全壘打了?

陳一諾一直是個很敏感的人,更何況是關乎高懷德的事情。之前忙成那個樣子,她都不舍得假手護工,如今處處異常,她更得上心了。

這段時間諸事繁忙,陳一諾實在沒空自己下廚了,于是做好了食譜找了家還不錯的餐廳請他們每天送過來。

她考慮到高懷德在醫院裡連着吃了一個多月的病号飯,嘴裡怕是沒什麼味道,于是每頓飯裡都加了道酸辣鮮香的菜。

其實高懷德是一點辣都吃不了,他老家釀醋,所以愛酸,在江城呆了十幾年,這邊人愛吃甜的,便也習慣了,唯獨辣菜是一點都吃不了。

可是這十幾天下來,那些本地菜高懷德幾乎是一點都沒碰,抱着水煮肉片、毛血旺這些川菜吃的是津津有味,臉不紅心不跳,甚至有時候能清了盤。

陳一諾看着眼前這個丈夫,他正吃的狼吞虎咽,偶爾腳丫子癢了,他拿着筷子戳幾下,毫不嫌棄的繼續大吃大嚼。

高懷德在陳家生活數年,不說滿身貴氣,陳家的規矩教養也是沾染了幾分的。失憶不是像電腦格式化一樣重來,一個人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生活方式、思維習慣、甚至口味都不會在一場車禍後瞬間大變。

陳一諾心裡有了答案,卻還是猶豫着不想相信。她無意識的戳着碗裡的青菜開口:

「懷德,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你,當時給爸媽辦喪事的時候,他們的骨灰我送回老家好好賣了,落葉歸根,總是老人們的念想。至于高懷義,我随便找了個公墓就葬了,爸媽被他拖累了一輩子,我不想二老到了地下,還甩不開這個不孝子!」

說完她擡頭看向眼前的人,隻見對方一道目光射過來,滿是陰鸷,讓陳一諾一下子想起在老家高懷義被趕出去那個晚上看過來的眼神,她頓時入墜冰窟。

過了好半晌,眼前的高懷德大概想起了被埋的是高懷義,不由得十分痛快,真心實意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