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控制不住的時候,他垂下眼簾,擡手輕輕撫摸着矮幾上的幾樣東西,唇畔染上幾分笑意。
有早已失傳的棋譜,還有一卷前朝大師所作的笛譜,再有是一塊别出心裁的徽墨,濃重的墨色暈染開來,茶香四溢,看得出是她親手做的。
還有一盒熏香,他親自焚了些,淺淡的青煙帶着一股若有似無的味道,連他也說不出名字,隻嗅着這萦繞鼻尖的味道,叫人覺得通體舒暢,連他的頭疾,都像是放過他一樣。
對周令恒那厮,她真是用足了心思。
可惜,那厮也隻能眼饞!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簡雲齋的門終于開來。
“是周大儒,周大儒出來了。”原本安靜的人群,突然變得喧嚣起來。
見周大儒竟親自把謙哥兒送了出來,裴洛白被這巨大的驚喜,沖的腳步虛浮,他快步迎了上去,拱手一禮,“見過周大儒。”
顧南枝跟在他身旁,隻不像他那般輕浮,端的是溫婉大方,行禮過後,她擡眼朝裴照江看去,少年一襲青衫,清隽飄逸,不着痕迹沖着她眨了眨眼。
他眼底隐着細碎的柔光,蕩開一抹笑意。
顧南枝眉眼舒展開來。
這一幕,恰好落在謝逆眼中,他周身氣勢一淩,深不可測的眼眸中覆了一層又一層寒冰,他語氣淡淡,“……裴照江是嗎?!”
謙哥兒畏畏縮縮,半個身子躲在裴照江身後。
周大儒看了裴洛白一眼,裴洛白迫不及待問道:“敢問周大儒,犬子表現如何?可能入了周大儒的眼?”
周大儒視線掃過謙哥兒,不鹹不淡道:“朽木不可雕也!”
這一句話,便讓裴洛白頭重腳輕,眼前陣陣泛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完了,完了……
周大儒一句話能捧一個人直上青雲,也能将人推入泥潭中,永無出頭之日。
謙哥兒就是後者!!!
他這輩子算是全完了。
裴洛白強撐着一口氣,将姿态放的極低,近乎哀求的看着周大儒,“周大儒,小兒是頑劣了一些,倒也不至于全無可取之處,求您再看看!”
顧南枝倒覺得周大儒說的極為中肯,謙哥兒可不就是塊朽木,她嘔心瀝血,廢了半生的心血才将他培養成才。
可他呢?
隻記得她嚴苛待他。
卻忘了他能有此成就,靠的是誰!
衆目睽睽之下,周大儒搖頭,“不必了,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此子庸碌,難以成才。”
他一句話給謙哥兒下了定論。
衆人看着他的眼神,無比唏噓,這孩子算是完了……
謙哥兒渾然不知,他的一生,因周大儒一句話天翻地覆,荊棘叢生,一個勁兒的纏着裴照江讨要饴糖吃,哼哼唧唧,全無規矩可言。
顧南枝眼底掩着冷意,看了謙哥兒一眼,這算不算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