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榻上的女子面色煞白,她緊閉着眼,像從水裡剛撈上來一般,冷汗把頭發都打濕了,委屈之餘臉上帶着滔天恨意,嘴裡不停嗚咽出聲。
原來是……夢魇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刻給霍岑傳信。
今日太子遇刺,聖上震怒,謝逆自從回府便在書房處理公務,連晚飯都沒有吃,霍岑收到這個消息後,正猶豫不決,要不要禀告大人。
在他的印象裡,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慣愛哭的,高興了哭一哭,傷心了哭一哭,一日不說三回,總是要哭上一回的。
這算什麼大事?
“何事?”倏的,書房傳來謝逆的聲音。
霍岑隻能硬着頭皮進了書房,把玲珑傳回來的消息,遞給謝逆。
謝逆一目十行。
“為何不早告訴我?”他眉眼疏淡矜冷,眼尾輕佻,勾勒着淡淡的殺戾。
霍岑隻覺得後脖頸一涼,他正準備狡辯,哦不,是解釋幾句,就見謝逆推開面前堆積如山的公務,驟然起身,拿起玄色披風随意一攏,取下挂在牆上的箫,推門大步融入夜色中。
霍岑雙目微睜,大人這是要去哪裡?他拔腿就去追。
顧南枝還在低低泣泣的哭着,她陷在前世的悲劇中無法自拔,親眼看着父兄,還有嫂嫂他們,一個一個死在她面前。
“爹爹,阿兄,嫂嫂……”她拼命的嘶吼,想要救下他們,卻什麼都做不了。
畫面一轉,她回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風那麼冷,被掩蓋了十數年的真相,就那樣攤在她面前,她好恨,好恨……
“……”突然一陣箫聲入耳,輕柔,涓細,宛若渺渺輕煙,聲聲入耳,似山澗清泉緩緩入心,仿佛能蕩滌這塵世所有憂愁。
漸漸的,她竟平靜下來,從前世的畫面中割裂出來,雖眼角噙着淚珠,但呼吸平穩,沉沉睡去。
箫聲一響,玲珑驚得差點從屋頂摔下來。
這是……主子的箫聲!
看來霍岑說的不錯,主子想要挖世子的牆角……
雲水苑地處偏僻,一牆之隔,一人長身玉立,似要融入夜色中,玉箫橫在唇邊,狹長的眸子仿佛月光傾灑,溫柔到了極緻,與他周身疏冷薄涼的氣息,格格不入。
數步之遙,霍岑恨不得自戳雙目,這還是他家那位被譽為高嶺之花的大人嗎?
更深露重,匆匆而來,隻為了給夢靥纏身的世子夫人吹奏一曲,以曲安神!
想起那堆積如山的公務,他心裡隻剩一個念頭,完犢子了,大人徹底栽了……
主子來了,玲珑自然得來拜見一番。
哪怕知道顧南枝已經不在夢魇,箫聲依舊,謝逆目光堅定而溫柔,幻想着她恬靜的睡顔,他嘴角輕勾,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盡。
一路上,江臨月始終捏着一把汗。
馬車剛駛出京都不遠,突然一陣颠簸,裴洛白下意識伸手去扶她,就在那時外面響起一陣驚呼,“不好,有刺客,快保護世子!”
兵刃相交的聲音随之而起。
裴洛白心頭一驚,“什麼!怎會有刺客?”
他不過一個沒落侯府的世子,有什麼值得刺客追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