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于常人而言,都會是一時難以承受的事情。
心髒移植時間緊迫,有醫生一時焦急,口不擇言:
「人死不能複生,死後也是沒有來生的。」
一句話,如同滴進油鍋裡的水。
本來三三兩兩遲疑阻攔的家屬,刹那全部一擁而上,擋到了死者面前。
他們看向我和一衆醫護人員,神情悲恸憤慨:
「人都有來生!
「你們憑什麼為了他人的性命,詛咒我的親人沒有來世!」
我的腦子裡,隻剩劇烈的嗡鳴聲。
家屬阻攔,沒有人能強求。
捐獻方的遺體,被家屬帶走。
我走出病房,隔着走廊盡頭的窗,遙遙看向遠處的海。
翻湧的海浪,裹挾着冬日的飛雪。
裴衍還躺在手術室裡。
他在等待新生。
是我跟他說:「試試活下去吧。」
他答應了。
再在滿懷期待裡,徒勞一場。
34
裴衍沒能再等到,第二個适配的心髒。
過完年,轉眼就是元宵節。
他開始帶上了呼吸儀器,瘦到幾乎隻剩下皮囊和骨頭。
晨起我借醫院廚房做了湯圓,跟他一起吃。
以前爸媽還在世時,跟我說,吃了湯圓,能平平安安。
裴衍隻吃了半個,轉眼就全部吐了個幹淨。
嘔出來的,仍是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