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頁)

顧廷烨猛地睜開眼,河水嗆入肺部的刺痛感還未散去,耳畔卻傳來少年清亮的嗓音:“公子!可算醒了!”

他怔怔望着眼前這張稚氣未脫的臉——是稚阙,那個為護他墜河身亡的小厮。低頭看向自己纖細白皙的手掌,虎口處尚未被長年握劍磨出繭子,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重生了,回到十五歲随袁家赴揚州議親時遭遇白家追殺的節點。

“公子,這戶漁家救了咱們,您看……”稚阙遞來粗布麻衣,顧廷烨卻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稚阙,你活着……真好。”前世稚阙為引開追兵慘死,今生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河畔草屋内,顧廷烨借更衣之機梳理記憶。白家因鹽商利益欲置他于死地,而此刻揚州鹽市正值動蕩——這正是他利用現代金融知識壟斷鹽業的絕佳時機。他摸出腰間玉佩,對稚阙沉聲道:“明日你去尋揚州最大的錢莊,将此物抵押,換現銀三千兩。”稚阙愕然:“公子要這麼多銀子作甚?”

“買鹽引。”顧廷烨唇角微勾。北宋鹽引制度需商人先向官府繳納銀錢換取販鹽憑證,而他記得三日後朝廷将頒布新令:凡持有舊鹽引者,可半價兌換新引。屆時揚州鹽商為避風險必低價抛售,正是抄底良機。

次日,顧廷烨假借養傷之名留在漁村,實則暗中布局。他教漁民用現代曬鹽法提煉細鹽,又以“顧白”化名與鹽場管事談判:“每擔鹽我多付五十文,但需簽獨家供契。”管事嗤笑:“毛頭小子也敢談獨供?”顧廷烨擲出銀票:“這是定金,三日後見分曉。”

暮色四合時,他獨坐河灘,忽聞蘆葦叢中傳來細微水聲。撥開枯草,竟見一粉衣女童抱浮木掙紮,眉心那點胭脂痣灼灼如焰——是幼年盛明蘭!電光石火間,他想起前世明蘭提過曾随生母衛小娘赴揚州探親遇險,莫非正是此刻?

“抓緊!”他縱身躍入水中,攬住女孩單薄身軀。懷中人瑟瑟發抖,卻強忍眼淚道謝:“多謝恩公,我叫……小明蘭。”顧廷烨心尖一顫,前世大婚時明蘭曾玩笑:“若你早十年救我,定要以身相許。”而今命運齒輪已然偏移。

三日期限至,揚州鹽市果然大亂。新鹽政令頒布後,原本值百兩的舊鹽引暴跌至三十兩,衆鹽商争相抛售。顧廷烨命稚阙持銀橫掃市面鹽引,又憑現代期貨思維與漕幫簽訂運鹽合約。當夜,他邀鹽商總會會長赴宴,席間輕叩茶盞:“諸位可知,朝廷明年将開放海鹽?”

滿座嘩然。北宋海鹽開采技術落後,顧廷烨卻憑借現代化學知識改良煮鹽法,将曬鹽效率提升五倍。他展開圖紙:“此法可令海鹽純度媲美井鹽,若諸位願以鹽場入股‘顧氏鹽行’,利潤三七分賬。”會長冷笑:“黃口小兒妄言!”

“三日後,顧某自會開竈試鹽。”他拂袖離去,身後議論紛紛。

歸途途經盛府别院,忽見角門溜出個抱藥包的小厮,神色鬼祟。顧廷烨眯起眼——那藥包系着林噙霜院中的紅綢!前世明蘭生母衛小娘正是被林氏克扣炭火、延誤産期而亡,莫非陰謀已始?他悄然尾随,果然見小厮将藥交給穩婆:“林小娘吩咐,這催産藥須讓衛娘子‘自然’血崩……”

顧廷烨眼底寒光乍現。他連夜潛入盛府,将現代急救手冊塞入衛小娘枕下,又匿名投書盛老太太:“貴府東南院恐有陰私,望徹查。”翌日,盛家突查林噙霜院落,搜出假賬若幹,衛小娘亦因手冊提示避開毒藥。屏風後,明蘭偷望顧廷烨與祖母對弈的身影,攥緊手中他遺落的玉佩。

鹽行開竈當日,顧廷烨當衆演示階梯式曬鹽法,雪粒般的精鹽驚動揚州知府。他趁機進言:“若将此法獻予朝廷,揚州可成天下鹽倉。”知府大喜,連夜奏報汴京。而鹽商總會終簽下契約,顧氏鹽行一夜崛起。

月下,顧廷烨摩挲明蘭歸還的玉佩,低笑自語:“這次,我要盛家六姑娘風風光光地嫁。”

漕幫總舵的青銅獸首香爐騰起袅袅青煙,顧廷烨屈指輕叩黃花梨案幾,鹽場分布圖在燭火下泛着琥珀色光澤。八大鹽商代表面色各異,最年長的陳會長撚着山羊須冷笑:"顧公子莫要欺人太甚,這'鹽票通兌'的規矩,可是要斷我們百年基業。"

"非也。"顧廷烨将現代期貨合約理念融入解說,"諸位交存三成鹽貨在漕幫官倉,憑票即可異地兌鹽。揚州鹽商帶着鹽票便能北上貿易,省去三成運費不說......"他突然掀開絨布,露出雕版印刷的彩色鹽票樣本,"若在票面印特殊水紋,僞造者即刻現形。"

滿座嘩然。突然窗外傳來破空聲,三支淬毒弩箭直取顧廷烨咽喉!

"公子小心!"稚阙揮劍格擋,火星迸濺間,顧廷烨已翻身躍上橫梁。前世在軍中練就的敏銳讓他捕捉到瓦片輕響,抄起鹽票樣本擲向屋頂——轟隆!刺客随碎瓦墜落,腰間赫然挂着白家令牌。

"好個白家,刺殺不成改用商戰。"顧廷烨踩住刺客手腕,從他懷中搜出僞造的顧氏鹽票。這些粗制濫造的假票若流入市面,足以讓初建的信用體系崩潰。

當夜,顧府書房燭火通明。顧廷烨用現代防僞技術改良鹽票:以明礬書寫隐形編号,又教工匠在紙漿中摻入特殊海草。"三日後開倉驗票,屆時......"他蘸着朱砂在地圖勾畫,忽然筆尖頓住——揚州至汴京的漕運路線旁,竟标着盛家别院的位置。

晨霧未散,顧廷烨已策馬至盛府。隔着青磚牆,聽見明蘭脆生生的聲音:"嬷嬷,昨夜我按顧公子教的複式記賬法重核了廚房開支,這采買鮮果的銀錢比上月多了三吊呢。"他心頭微動,前世那個撥着算盤替他理家的小娘子,今生竟早早顯露天分。

轉角處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六姑娘好大威風!"墨蘭帶着女使攔住明蘭去路,"聽說你最近常往祖母院裡跑,莫不是想學那商賈之事?"她故意踩碎明蘭手中的陶土算盤,"下賤胚子才擺弄這些。"

顧廷烨眼神驟冷,前世記憶翻湧:就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庶女,害得明蘭在閨中受盡委屈。他故意加重腳步,腰間玉佩叮當作響:"盛四姑娘可知,你方才踩碎的'下賤玩意',正是官家推行新式記賬法的教具?"

墨蘭臉色煞白。聞聲而來的盛老太太目光如炬:"老身竟不知,盛家女兒對聖人之道有這般'高見'。"她轉向顧廷烨時卻露出笑意,"顧公子來得正好,老侯爺來信說要派人接你回京。"

回程馬車上,稚阙憂心忡忡:"白家定會在途中設伏。"顧廷烨摩挲着明蘭悄悄塞給他的新算盤,唇角微揚:"就是要他們來。"他掀開車簾,二十輛載滿鹽袋的馬車正浩浩蕩蕩駛向碼頭——每袋表層是精鹽,下層卻裹着生石灰與火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