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那個！"明蘭眼睛噌地亮了，扯着他袖子晃。顧廷烨笑得見牙不見眼，從懷裡掏出個彩綢紮的布偶："叫句好聽的。"明蘭憋紅了臉，蚊子哼哼似的："二郎......"
甯遠侯府正門，小秦氏捏着禮單的手直抖："九十九擔聘禮？他當是給玉清觀上供呢！"眼瞅着珊瑚樹、翡翠屏風流水似的往盛家擡，最後一擔竟是活蹦亂跳的錦鯉——每條魚尾都系着金箔，撲騰得水花濺了她一臉。
"母親當心。"顧廷烨大步流星跨進門，蟒袍玉帶襯得人比朝陽還晃眼，"這魚是六姑娘要養在蓮池的，說是要湊個'年年有餘'。"向媽媽湊到小秦氏耳邊："聽聞盛六姑娘要把聘禮全捐給慈幼局......"
話沒說完，外頭突然炸開鞭炮聲。顧廷烨翻身上馬，朱紅錦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馬鞍上還拴着明蘭要的布老虎。長柏在門口攔喜轎，被他塞了本《五年科舉三年模拟》："大舅哥，這可是殿試寶典！"
喜房裡，明蘭頂着三斤重的鳳冠偷吃花生。外頭鬧洞房的起哄聲越來越近，她慌忙把果殼往床底踢，卻聽見窗棂"咔嗒"一聲響。顧廷烨翻窗進來，喜服上沾着桂花枝："快幫我藏藏，仲懷那小子要灌我三壇梨花白！"
明蘭掀了蓋頭笑得打跌："新郎官躲新娘屋裡，顧侯爺好威風！"話音未落，外頭傳來石頭的叫嚷："侯爺鑽狗洞跑了！"顧廷烨一把将她按在喜床上，龍鳳燭的火苗"噗"地爆了個燈花。
"你猜他們敢不敢闖進來？"他指尖繞着明蘭的霞帔帶子，酒氣混着松香熏得人發暈。明蘭摸到他袖中的賬本，突然正色道："漕運那批貨......"顧廷烨氣得咬她耳朵："洞房夜還想着算賬，盛小六你真是......"
三朝回門那日，盛府正廳擺着口雕花大箱子。王大娘子掀開蓋布尖叫出聲——裡頭蜷着個五花大綁的婆子，正是小秦氏安插在顧府的細作。
"嶽母大人見諒。"顧廷烨剝着橘子往明蘭嘴裡塞，"這婆子偷了六姑娘的繡樣，說是要仿着做巫蠱娃娃。"明蘭咽下橘瓣補充："我讓翠微在繡線裡摻了熒光粉，夜裡會發綠光的那種。"
老太太拄着拐杖過來看熱鬧，那婆子腕上果然泛着幽幽綠光。長柏默默把《五年科舉三年模拟》往袖裡藏了藏，突然覺得妹夫送的書真是再正常不過。
中秋宮宴，明蘭挺着五個月孕肚吃蟹黃酥。顧廷烨跟官家扯皮鹽稅，眼睛卻盯着她嘴角的酥皮。皇後打趣："顧侯這是要把夫人拴褲腰帶上？"
"臣在算賬。"顧廷烨面不改色，"六姑娘吃一塊蟹黃酥要配三勺姜醋，禦膳房今日備了二十塊......"話沒說完，明蘭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聲。滿殿嘩然中，顧廷烨打橫抱起人就往偏殿沖，邊跑邊喊："太醫！太醫死哪去了！"
偏殿裡，明蘭揪着他耳朵咬牙："顧二郎你演過頭了！"顧廷烨握着她的腳踝揉捏："不是你說坐得腰疼？"突然摸到她襪子裡硬邦邦的物件——是把金算盤。
"方才順的。"明蘭理直氣壯，"内務府的赤金足有九成呢！"顧廷烨笑得差點摔下榻："顧夫人好眼力，趕明兒帶你去抄小秦氏的私庫？"
窗外飄來桂花香，混着蟹黃酥的香氣。明蘭忽然輕歎："要是能天天這般胡鬧......"顧廷烨将人圈在懷裡，下巴抵着她發頂："等收拾完那些牛鬼蛇神，我帶你去蒼梧山看日出，去洞庭湖釣銀魚，生七個八個孩兒......"
"當我是母豬啊！"明蘭踹他，卻被捉住腳踝。燭火搖曳間，她突然想起那年揚州河畔，這個渾身濕透的少年說"抓緊"時的神情。原來有些緣分，早就在前世今生裡烙成了紅繩。
明蘭扶着腰挪到院門口，沖着樹杈上的顧廷烨瞪眼："顧二郎你給我下來！"樹葉子撲簌簌往下掉，露出個沾着鳥毛的腦袋："盛小六你管天管地還管爺掏鳥蛋？"
"掏你個頭！"明蘭舉起賬本砸過去，"上個月修祠堂支了二百兩，賬上記的卻是三百！"顧廷烨鹞子翻身落地，順手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夫人英明，剩下那一百兩......"他變戲法似的摸出包糖炒栗子，"給你買零嘴了。"
小桃蹲在廊下啃雞腿，跟丹橘嘀咕："姑爺這月第八回貪銀子被抓了，要不要提醒他換個借口？"
禦史台彈劾顧侯的折子堆成山，官家笑得直拍龍案："顧卿啊顧卿，你夫人挺着肚子去戶部查賬是怎麼回事？"顧廷烨面不改色啃着從禦膳房順的桂花糕："臣這是替陛下分憂，胎教要從小培養理政之才。"
桓王在旁邊涼飕飕補刀："聽說昨兒顧夫人把鹽稅賬本當話本念給肚子聽？"顧廷烨撣了撣袍子上的糕餅渣："胎教嘛，《鹽鐵論》比《西廂記》強。"
散朝時下起瓢潑大雨，衆臣眼睜睜看着顧侯爺抱着夫人蹚水過宮門。明蘭縮在他懷裡嘟囔："放我下來，叫人看見......"顧廷烨故意往水坑裡踩："抱緊點，當心把咱閨女摔了。"
"你怎麼知道是閨女？"
"昨兒做夢，小丫頭揪着我胡子要糖吃。"
小秦氏在佛堂撚斷第一百零八顆佛珠時，向媽媽慌慌張張沖進來："老夫人，盛六娘帶着人抄了咱們西郊的莊子！"話沒說完，明蘭已經踹開朱漆門，孕肚上綁着個金算盤。
"母親安好。"她笑得像隻偷腥的貓，"莊頭說去年鬧鼠災，可我瞧着糧倉連個耗子洞都沒有。"突然掀開賬本，"巧了，白家案發那月，莊子進了二十車'香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