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擺在蓮池九曲橋,五毒餅旁堆着隕鐵劍、星盤、藥杵。蓮笙抓着繡針往荷燈上戳孔,星野卻爬向角落的銅鈴铛。
"這小子随我!"顧廷烨拎起兒子大笑,"知道隴西缺報曉的……"
話音未落,銅鈴铛突然自鳴,聲波在池面蕩出西域礦脈圖。蓉姐兒蘸着荷露在青石案勾畫:"阿婆的手劄說,十二瓣蓮開時要……"
"要開窖取琴!"老太太龍頭杖頓地,"六丫頭,把你娘埋了二十年的焦尾琴啟出來!"
暮色染紅窖壁藤花時,西域工匠在诏獄吐出最後秘密。顧廷烨拎着血蓮銀鎖走近:"你們公主算漏了人間煙火。"
"星盤是虛的,麥浪是實的。"明蘭将雙生兒抱到鐵窗前,"紫微星不在天上,在隴西的竈膛火星裡。"
蓮笙突然揮動五彩繩,磁針引着銀鎖嚴絲合縫。衛小娘的手劄自藤蔓中彈出,斑駁字迹映着霞光:"偃開兄:盛世非在占星,在端午荷香……"
夏至時節,隴西戈壁飄起麥浪。沈從興蹲在火車頂啃新麥餅,看俘虜将血蓮旗裁成圍爺家的麥芒真神了,紮得比西域箭頭還疼!"
十二架凸透鏡轉向暮色,光斑在沙丘燙出八個大字——蓮燼生炊,星火永續。
蓮池泛起第十二重漣漪時,蓉姐兒在桂樹下埋下新曲譜。顧廷烨拎着西域工匠打的銀鈴串走近:"給你沈叔父寫信。"
"寫蓮池結了九重籽?"
"寫貪狼星化吉了。"他笑着将星盤挂回搖籃,"再寫……隴西的麥香,融了血蓮旗。"
晚風掀起明蘭的端午披帛,露出微微晃動的茉莉花墜。池底青蓮悄然結籽,蓮蓬裡凝着将熟未熟的月光。
暮色将盛府後園的琉璃瓦染作赤金,蓮池深處傳來細碎的破裂聲。顧廷烨立在窖口,劍尖挑着一串沾滿藤汁的銅鈴铛,西域工匠的銀鎖在晚風裡叮咚作響。明蘭捧着衛小娘留下的焦尾琴穿過遊廊,琴身纏着新折的蓮莖,十二枚蓮籽在弦上凝成青玉似的珠串。
"爹爹!弟弟爬到星盤上去了!"蓉姐兒提着裙裾從桂樹後轉出,星野正攥着半塊青銅羅盤坐在窖頂,胎記在暮色中泛出與隕鐵犁頭相似的雲紋。顧廷烨縱身躍上青瓦,玄色披風掃落一蓬将綻的藤花——窖底忽然傳來金石相擊的铮鳴,衛小娘手劄裡描摹的星圖竟順着藤蔓經絡浮現在磚牆上,與蓮池倒影拼出完整的西域礦脈圖。
老太太的龍頭杖重重頓在青石案:"啟琴!"
琴弦觸到蓮籽的刹那,隴西的風裹着麥香撞進後園。沈從興沾滿塵土的戰報從琴箱跌落,信紙背面赫然是血蓮旗裁成的圍裙圖樣。明蘭指尖撫過微微發燙的焦尾,忽見蓮笙抓着五彩繩往琴轸上纏——東南天際的貪狼星驟然大亮,窖底藤蔓如活物般蠕動,将星野懷中的青銅羅盤緩緩推向蓮池。
"阿娘說過,蓮蓬空心處能渡魂。"明蘭突然将琴身倒轉,九枚蓮籽順着琴孔滾入池水。漣漪蕩開時,池底青石竟顯出一幅與西域礦脈完全對稱的中原輿圖,隕鐵紋路在波光中與星野胎記嚴絲合縫。蓉姐兒驚呼着指向池心,十二重蓮瓣間浮起半卷泛黃曲譜,墨迹恰是衛小娘臨終前攥着的《蓮燼謠》。
西域工匠的慘叫劃破暮色。诏獄方向騰起詭異的磷火,卻在觸及盛府檐角時被新麥香氣沖散。顧廷烨劍鞘輕叩青磚,沈從興早前送來的銅鈴铛突然自鳴,聲波震得池面星圖泛起金芒——隴西戈壁的投影竟順着鈴舌紋路漫上九曲橋,八萬将士啃麥餅的咀嚼聲與盛府後園的搗藥聲奇妙地共鳴。
"蓮笙,接針!"
老太太抛出的繡花針穿過三重蓮瓣,明蘭腕間的茉莉花墜突然迸碎。星野咯咯笑着撲向晃動的銅鈴,胎記觸到鎏金壺的刹那,西域礦脈圖上的血蓮紋寸寸皲裂,化作隴西竈膛迸出的火星。蓉姐兒搶在藤蔓閉合前抽出曲譜,泛黃的紙頁遇風即燃,灰燼裡卻顯出新譜——正是蓮池倒影中的山河脈絡。
子時的更鼓驚飛栖荷的夜鹭。顧廷烨抱着熟睡的星野輕撫焦尾琴,忽覺掌心微癢:孩子胎記裡嵌着的隕鐵屑正與琴轸上的蓮籽共鳴。明蘭将最後一粒青玉蓮籽埋進桂樹根,轉身望見蓮池泛起細碎金光——衛小娘藥杵上的星紋不知何時已爬上池中蓮蓬,與沈從興信中所繪的麥浪遙相輝映。
五更天,隴西傳來捷報。血蓮旗殘部夜襲糧倉,卻被狂風吹起的麥芒追出三十裡,最終困在當年衛小娘标注的星隕之地。沈從興啃着新麥餅在沙丘題字,凸透鏡聚焦的日光将"蓮燼生炊"烙進岩壁,驚得幸存的西域舞姬将鎏金壺熔作耕犁。
盛府後園的晨露沾着蓮籽清香。老太太摩挲着修複如初的星盤,看蓉姐兒教雙生兒辨認蓮蓬裡的輿圖。顧廷烨拎着西域工匠熔鑄的新犁頭走過九曲橋,忽見星野抓着蓮笙的襁褓滾進藤蔓叢——青銅羅盤從孩子懷中跌落,将最後一縷血蓮磷火壓進隴西輿圖的麥穗紋中。
"偃開兄,該用早膳了。"
明蘭的喚聲驚起滿池漣漪。焦尾琴安靜地卧在青石案上,弦間蓮籽不知何時已化作晶瑩的玉髓,内裡流轉着星野胎記上的雲紋。更漏滴答,一縷晨光穿透蓮蓬孔洞,在池底繪出萬裡江山——荷香與麥浪在光影中纏綿,炊煙起處,盡是星火點燃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