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剛給——”葉詩言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臉色有些不自然,“明天我去供銷社買點面粉回來。”
顧司爵沒接話。
他知道,明天面粉會出現在駱雲馳的竈台上,就像過去的每一次。
“詩言!”駱雲馳的聲音伴着敲門聲傳來,“濤濤說冷得睡不着,能借床厚被子嗎?孩子體寒……”
葉詩言二話不說起身,從櫃子裡抱出唯一一床棉被。
顧司爵按住被角:“月月昨晚咳嗽了。”
“小孩子火力旺,凍不着。”葉詩言已經抱着被子走到門口,“濤濤從小身子弱。”
門關上後,月月小聲問:“爸爸,我今晚能跟你睡嗎?”
顧司爵把女兒冰涼的小腳捂在懷裡,聽着窗外越來越急的雨聲,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時,他發現月月臉頰通紅,一摸額頭燙得吓人。
“葉詩言!月月發燒了!”他連喊幾聲無人應答,推開門才發現葉詩言根本不在家。
“葉團長天沒亮就送妹夫去醫院了。”鄰居張嬸打着傘告訴他,“濤濤也發高燒,哭得可厲害了。”
顧司爵眼前發黑:“家屬院的車呢?”
“都出任務去了。”張嬸看他臉色不對,“要不你再等等?”
等?上輩子他等了一輩子,等到月月死在他懷裡!
顧司爵用舊雨衣裹住月月,沖進瓢潑大雨中。
雨水模糊了視線,他跌跌撞撞跑過泥濘的土路。
突然一輛自行車從拐角沖出,他躲避不及,重重摔在地上。
“同志!你沒事吧?”騎車的是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慌忙下車扶他。
顧司爵第一反應是護住懷裡的月月:“孩子發高燒,我要去醫院……”
“我送你們!”年輕人二話不說脫下雨衣裹住月月,“縣醫院就在前面!”
醫院走廊冷得像冰窖。
護士接過昏迷的月月,皺眉問:“孩子媽媽呢?得先交醫藥費。”
顧司爵剛要開口,卻忽然看見隔壁診室裡,葉詩言正彎腰給濤濤掖被角,駱雲馳在一旁抹眼淚。
“詩言,又讓你破費了,之前已經夠麻煩你了,現在濤濤生病,你不僅讓人安排了最好的病房,還墊了全部醫藥費,這怎麼好意思……”
顧司爵心裡驟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