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疲倦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裴治用大氅裹住。
裴治眼眶通紅,似哭過了。
馬車颠簸不穩,幾次将我颠出血來。
我忍着疼痛對他說遺言:「若我死了,能不能幫忙去找下滿月湖?将我丢進去。」
「胡說什麼!」
裴治冷臉拒絕:「你不會死的。」
在瀕死時,不知是不是幻覺,我見到了曾經懷念的家。但裴治請了宮中的婦科聖手,硬是将我從虛幻裡拉回殘酷的現實。
每次都是如此。
我像個沒有心的提線木偶,被教着去抱兒子,去籌辦滿月宴。
可我至今不習慣自己有個孩子。
明明……自己也是個孩子。
我不太喜歡他,因為他的存在會讓我産生一輩子離不開這裡的恐慌。
于是我刻意疏遠他,由老夫人撫養。
但每次裴治回府,一定會抱着他來同我一起吃飯,哄着他一遍遍叫我娘親。
「娘親。」
還沒桌腿高的小娃娃總會偷偷躲在門口看我,小心翼翼地輕喚。
若得不到回應,會挂着淚珠離開。
第二日再如此。
直到一日我不慎被針紮破手指,他邁着小腳丫急急奔來,軟軟的小手捏着我出血的手指,像模像樣地吹了吹。奶包子一樣的小臉,鼓鼓囊囊地說:「吹吹,就不疼了。」
我眼眶一熱。
想到過去切菜弄傷了手,媽媽替我消毒擦血後,也會輕輕吹一吹。
「娘親為什麼不喜歡小淨?」
奶包子睜着圓亮亮的雙瞳委屈地看着我,「小淨很乖,很好帶的。」
我沒有回答他。
但一夜輾轉反側,閉上眼都是淨哥兒奶呼呼哭鼻子的樣子。我終是不忍心,對裴治說:「能不能,把孩子交給我養?」
裴治更衣的手頓住,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