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她用球拍輕輕擡起我的下巴,聲音溫柔得可怕,“季浩剛學打球,你作為前輩,該有的是氣度。”
我擡頭看她,汗水流進眼睛,刺得生疼。
她的瞳孔裡映着我狼狽的樣子,身後是季浩小跑過來的身影。
他遞給她一瓶水,轉頭看我時,嘴角勾起一個轉瞬即逝的弧度。
場邊的器材箱上,我和葉思琪的合影還貼在老位置。
照片裡她摟着十六歲的我,兩人舉着社區比賽的金牌笑得見牙不見眼。
現在那塊金牌正在我包裡,和今天被碾碎的自尊一起,沉得像是灌了鉛。
公寓的燈沒開,我坐在玄關的地闆上,手機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發疼。
葉思琪的信息在對話框裡躺着,像一紙冰冷的解聘通知。
手指往下滑,最後一行字像鈍刀割進皮肉。
屏幕暗下去,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道歉?為在球場上赢了他?為堅持用專業手法給她做肌肉放松?還是為……
冰箱上還貼着上個月制定的營養計劃表,葉思琪用紅筆圈出的部分旁邊畫着笑臉。
那是她最愛吃的牛肉食譜。
現在這些精心設計的餐單,大概正被季浩用他的便利貼覆蓋,就像他覆蓋掉我存在過的所有痕迹。
茶幾上攤着剛到的運動醫學期刊,我翻開做了标記的那頁。
關于職業運動員腰椎代償性損傷的最新論文。
之前熬夜查資料時,葉思琪還從身後抱住我說“我的專屬醫生最好了”。
手機突然震動,是季浩發來的照片。
畫面裡葉思琪趴在理療床上,他塗着指甲油的手正按在她裸露的腰肌處。
配文是:
窗外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得像是從我自己胸腔裡扯出來的。
十五年,從少年宮簡陋的理療床到國家訓練中心的專業設備,我把她每一次肌肉的震顫都記在指尖。
而現在,她親手把我的職業尊嚴和愛情打包,當作讨好新歡的禮物。
浴室鏡子裡的人影在發抖,我用力擰開水龍頭。
水流沖過手背時,恍惚看見十七歲的葉思琪在社區診所門口等我,她晃着扭傷的腳踝說:“顧醫生,我這輩子隻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