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頁)

“顧旭,”她用球拍輕輕擡起我的下巴,聲音溫柔得可怕,“季浩剛學打球,你作為前輩,該有的是氣度。”

我擡頭看她,汗水流進眼睛,刺得生疼。

她的瞳孔裡映着我狼狽的樣子,身後是季浩小跑過來的身影。

他遞給她一瓶水,轉頭看我時,嘴角勾起一個轉瞬即逝的弧度。

場邊的器材箱上,我和葉思琪的合影還貼在老位置。

照片裡她摟着十六歲的我,兩人舉着社區比賽的金牌笑得見牙不見眼。

現在那塊金牌正在我包裡,和今天被碾碎的自尊一起,沉得像是灌了鉛。

公寓的燈沒開,我坐在玄關的地闆上,手機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發疼。

葉思琪的信息在對話框裡躺着,像一紙冰冷的解聘通知。

手指往下滑,最後一行字像鈍刀割進皮肉。

屏幕暗下去,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道歉?為在球場上赢了他?為堅持用專業手法給她做肌肉放松?還是為……

冰箱上還貼着上個月制定的營養計劃表,葉思琪用紅筆圈出的部分旁邊畫着笑臉。

那是她最愛吃的牛肉食譜。

現在這些精心設計的餐單,大概正被季浩用他的便利貼覆蓋,就像他覆蓋掉我存在過的所有痕迹。

茶幾上攤着剛到的運動醫學期刊,我翻開做了标記的那頁。

關于職業運動員腰椎代償性損傷的最新論文。

之前熬夜查資料時,葉思琪還從身後抱住我說“我的專屬醫生最好了”。

手機突然震動,是季浩發來的照片。

畫面裡葉思琪趴在理療床上,他塗着指甲油的手正按在她裸露的腰肌處。

配文是:

窗外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得像是從我自己胸腔裡扯出來的。

十五年,從少年宮簡陋的理療床到國家訓練中心的專業設備,我把她每一次肌肉的震顫都記在指尖。

而現在,她親手把我的職業尊嚴和愛情打包,當作讨好新歡的禮物。

浴室鏡子裡的人影在發抖,我用力擰開水龍頭。

水流沖過手背時,恍惚看見十七歲的葉思琪在社區診所門口等我,她晃着扭傷的腳踝說:“顧醫生,我這輩子隻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