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0頁)

顧城從身後抱住阿笙,緊緊的,眼眶微微泛紅,“阿笙,國内氣候溫潤,想必梨花早已綻放枝頭了。”

阿笙擡眸看着含苞待放的梨花,微風吹來梨花氣息,苦中帶澀,香中帶甜。

宛如她的回憶。

北方城市到了三月中旬,郊區梨花盛開,凝着清淡的香。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通往機場。

車内,空氣粘稠凝滞。

陸子初透過車窗,望着沿途梨花林,眼眸氤氲如水。

微醺的午後,窗鏡上映照出他的面龐,不知不覺間,竟已垂垂老矣。

聽說,動物會冬眠。其實人類的記憶也有冬眠一說。

在吳奈的潛意識裡,“顧笙”這個名字早已被衆人心照不宣的擱置在了六年時光裡。二十多封信件,裝滿了期待和無望,從美國到中國,驚人隐情一夕間冒出來,以至于吳奈對顧笙長達六年的憤怨忽然間喪失了全部意義。

吳奈尚且如此,更何況陸子初本人了。

在這世上,有一種男人,展眉蹙眉間便可花開花落。

他家世好,學曆高,相貌堪稱優中極品。“陸子初”三個字在各大商業雜志上炙手可熱。千般性情,見之忘俗,無人企及。

猶記得求學期間,許多女孩子深深迷戀着陸子初,找盡借口接近他,奈何淡定優雅如他,縱使身處喧嚣中依然不為所動,兀自清悟得透,一身琉璃。

他從容不驚,睿智謙遜,萬千男人中隻此一人能夠擁有如此強大的氣場和罂粟魅力。

多年前,陸子初聽到“阿笙”的名字,眼眸柔軟,花開明媚;阿笙消失後,吳奈時常猜測,如果阿笙忽然回國,陸子初會有怎樣的神情?

恨多于喜,還是喜多于恨?

如今卸下僞裝的陸子初,被吳奈偷窺殆盡。這是陸子初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失聲痛哭,眉目間凝聚着一團戾氣,眼眸漆黑寡情,沒有絲毫溫度。吳奈内心深處忽然對陸子初平添了幾分恐懼。

機場大廳裡,吳奈問他:“如果見到阿笙,你準備怎麼做?”

“……”陸子初不吭聲,臉上神情漠然,隐隐克制。

吳奈垂眸,咬了咬牙,再擡頭時眸色淡淡的,拍了拍陸子初緊繃的背:“有需要,别忘了給我打電話,阿笙……也是我朋友。”

陸子初心裡浮起暖意,就是這股久違的暖意,暫時覆蓋了他的酸澀。

臨别一眼,無聲勝有聲,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吳奈站在大廳裡,看着陸子初慢慢走遠。一如六年前,吳奈也曾像今天一樣機場送行。陸子初的背影和6年前重疊,過安檢,走進候機室,步伐堅定而又決絕。

隻不過6年前,陸子初孤身一人回國;6年後,也許……也許滄海桑田,最終會迎來花開并蒂。

三萬英尺高空,空姐走過,因為對方是陸子初,難免多看了幾眼。

他毫無所知。

陸子初在看信,俊挺的眉,垂斂的睫毛投射出陰影。

那些顔色泛黃的紙張,記錄着阿笙的疼痛和斑駁淚痕,陸子初擡手細細撫摸着那些文字,企圖觸摸阿笙的過往。

午後陽光柔和,照亮舷窗,灑落在最後一張紙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