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頁)

陸子初外表淡定從容,并不代表他内心深處真的就無波無瀾。

越往上走,陸子初就越發行走艱難。

一顆心,繃得緊緊的,仿佛有巨石壓在心頭,險些喘不過氣來。

他急于見到阿笙,卻又緊張遲疑,懼怕難安。盤旋樓梯,步伐聲如雷似鼓,陸子初的表情由複雜到痛苦,當閣樓近在眼前,他竟全身出了一層冷汗,站在外面隻剩下顫抖和害怕。

他擔心過去的阿笙早已死在時光裡,擔心他會看到一個木然呆滞的阿笙……

一門之隔,陸子初盼望奇迹出現,但顧城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門。

陸子初擡眸,心中火苗瞬間熄滅,心如刀絞,有液體轉瞬間模糊了雙眼。

阿笙蜷縮在窗前搖椅裡,背對着門口,穿着陳舊泛黃的白色睡裙,漆黑濃郁的長發披散在瘦削的肩頭,身影被夕陽拖拽出一條暗影。

他和她,相隔五米,為了這一眼,卻尋覓錯過了太多年。

阿笙單薄的身體籠罩在透明的晚霞裡,閣樓驟然間空蕩蕩的。這一刻,撕裂人心的痛壓過了陸子初所有的歡喜,陰郁的情緒宛如陰司惡靈,吞噬着他的希冀和生命支撐。

短短幾步,陸子初卻走了将近一分鐘。

氣氛凝滞,陸子初不說話,閣樓就好比死寂的墳。

晚霞似火,在發黃的天際散發出最後一絲餘熱,好比心頭血。陸子初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虛弱遲緩,宛如久病之人。

陸子初蹲在阿笙面前,他将所有的痛悉數逼進黑暗裡,伸出手,才發現手心竟然都是指甲痕迹。

光線被遮擋,阿笙容顔隐在黑暗裡,喜悲不明。

阿笙容貌之美,無關驚豔脫俗,貴在清新聰睿,淡然如菊。如今,阿笙呆呆的坐在那裡,素顔因為太過蒼白,幾近病态。

陸子初輕輕握住阿笙的手,手指顫抖的那個人竟是他。

阿笙的手指原是極為漂亮的,修長幹淨,指節蜷縮,隐帶寂寞。

“阿笙……”說這話的時候,陸子初感覺心髒絞着痛,而一旁的顧城,雙手插在褲袋裡,冷冷的看着,并不上前,眸光中夾雜着報複般的快感。

聞聲,阿笙睫毛顫動,目光定定的看着陸子初,安靜平和,沒有激動和欣喜。緊張的,似乎隻有一個陸子初。

“第156次。”

“什麼?”

“幻覺。”

陸子初胸口一緊,眼眶生澀……

阿笙讀高中二年級的時候,奶奶對顧城說過這麼一句話:“阿笙的心其實跟雪花一樣,看起來有些冷,但卻很幹淨。愛一個人不是難事,但她卻可以傾心待人一生。真希望以後會出現那麼一個人,能夠真心愛她,免她苦難,賜她歡喜。”

奈何造化弄人,阿笙遇到了陸子初,因為愛的深,反而在素白年華裡曆經世事,受盡苦難。

帶陸子初上樓,顧城心有不甘。憤怒和恨意擊垮着他的理智,同樣是愛,憑什麼阿笙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可陸子初卻完好如初。

電光石火一瞬間,顧城想到了“毀滅”,阿笙已然如此,陸子初理應悲難同當。

如果陸子初顧念舊情,對阿笙心存不忍,那麼阿笙的不堪,勢必會造就成陸子初緻命的心頭傷。

但,顧城後悔了。

阿笙的呆滞漠然,陸子初泛紅的眼睛,隐忍的淚,見證了他和她最初情感的飛蛾撲火,以及後來的滄海桑田,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