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心理戰,顧城有意在沉默中跟陸子初一決高下,但他忽略了顧流沙。
顧流沙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先是站在遠處觀望陸子初,過了一會兒,這才悄悄走到顧城面前,不是倒水喝,就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漫畫書。
翻書聲音有些大,顧城頗為頭疼,“啧”了一聲,聽得出來隐隐透着不耐:“能回房間看書嗎?”
顧流沙合上漫畫書:“我想跟陸叔叔說說話。”
顧城沒想到顧流沙會這麼說,皺眉看着她,雖然不悅,但卻沒有發表意見。或許,比起發怒,他更想知道顧流沙究竟想跟陸子初說些什麼。
顧流沙深深的看向陸子初,後者目光軟了幾分,“請說。”
顧流沙咬了咬唇,這才遲疑開口:“如果姑姑跟你在一起,姑姑發病的話,你會把她關起來嗎?”
陸子初因為她的話,眸光在明暗中轉換着:“不會。”
顧流沙聲音小了幾分,試探道:“因為同情和憐憫?”
“……她是我今生不能錯過的那個人。”
後來,顧流沙常常會想起這一幕。
當一個男人很認真的看着一個孩子,用虔誠的話語跟她傾訴時,她竟在他幽邃沉靜的眼神中迷失了清醒。
顧城眯起眸子,盯着陸子初看了很久,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一般,但語氣卻很輕淡:“如果阿笙嫁過人呢?”
那一刻,陸子初的目光極為懾人。
那麼可怕的眼神,看似無喜無怒,仿佛一潭死水,但在燈光下卻迸射出狠戾的寒光。
陸子初死死的捏緊手機,恨不得将顧城吞吃入腹,齒根狠狠迸出來一句話:“你把那個他叫過來,我要帶阿笙走,如果他敢攔,我必定奉陪到底。”
兇狠的話語并沒有驅散陸子初眉眼間的戾氣,反而寒光越來越濃烈,若不是陸子初修養好,換做旁人的話,隻怕早就失去理智了。
即便如此,陸子初将他的兇狠和憤怒暴露人前,這還是第一次。
顧城畢竟閱曆豐富,再加上說這話之前,他對陸子初的反應有過心理預期,所以目睹此情此景并不意外,但顧流沙就不同了。
并非害怕,但多少有些不安,顧流沙身體向後瑟縮了一下,低頭撥弄着漫畫書,一時也不敢吭聲。
顧城端起水杯,烏黑的眸子仿佛浸在了茶水裡:“看來,你并不相信阿笙結過婚。”
如果相信,陸子初震驚之餘,是否應該先問問那個男人是誰?但他沒有。
該發火的時候,他越是淡定,就越是讓人覺得可怕。好比此刻,陸子初目光凝結成釘,聽了顧城的話,竟然在勾唇淺笑,隻不過笑意冷嘲諷刺,帶着森冷的煞氣。
眉心清寒的淡雅男子,明明是有話要反擊的,但他眸光微錯間,忽然收起了眉心殘留的冷意,望向樓梯口,俨然不複先前陰戾。
顧城太過敏銳,目睹陸子初起身,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轉頭望去,身形瘦削的阿笙赤腳站在樓梯口,被頭頂燈光一照,容顔蒼白,精神恍惚。
“我……結過婚?”平靜的問話,藏儲好所有的情緒和心事。
顧城起身朝阿笙走去,穩定呼吸:“沒有,我剛才是在跟陸子初開玩笑,他要帶你走,我舍不得……”
阿笙起伏的心事因為顧城的話,紛紛煙消雲散。
此時,陸子初已經離阿笙很近了,眉眼清朗,皎如秋月。
“哥哥剛才在開玩笑。”阿笙看着陸子初,話語中有抱歉,也有淡淡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