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頁)

因為他說:“别下床,外面冷,容易感冒。”

阿笙汗顔,她确實打算出去接電話的,江甯她們睡眠淺,她怕吵醒她們。

“你該早點打電話過來。”倒也不是委屈,為了兩句話,她等了這麼久,好比頭頂刮落葉,倍感凄涼。

這邊,陸子初站在酒店窗前,看着燈火人間點綴暗夜,聞聽她的抱怨聲,嘴角上揚,她現在是否嘟着嘴,一臉不快?

“是我的錯。”陸子初幫她出主意:“下次如果我忘了,你可以打電話提醒我。”

“會打擾你工作。”

陸子初心思溫軟:“不會,再忙,接你電話的時間還是有的。”

阿笙在手機那端紅了臉,她越不說話,陸子初嘴角笑容就越深。

韓愈從宴客廳走出來,就看到陸子初倚着窗台正在打電話,原本性情寡淡的人,也不知道在跟誰通話,眉眼間的笑意沖淡了與生俱來的疏離感,平添了幾分溫暖。

女朋友嗎?韓愈笑了笑,還是很有可能的。

阿笙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喜歡陸子初?”

如果是别人問她,她可能會說因為陸子初是她老師,因為陸子初和韓家有血緣之親,因為陸子初優秀,她配不上他……諸如此類,任何一個理由都可以,但提出這個問題的那個人是陸子初,她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陸子初好比罂粟,隻有學會欣賞,方能保全己身;若愛,必定要将一生悲喜盡皆交予他手,哪怕纏綿被淚水取代,也終究不忍離散。

這種男人本身就是一種毒,沾惹之人,無藥可救。

如果喜歡上陸子初,她的人生注定要在動蕩中度過,她需要追趕他的步伐,時刻都要為了能夠配得上他而努力……

室内溫度很高,白襯衫服帖在他肩膀手臂上,線條完美。

這樣一個他,越是不動聲色,越是令人捉摸不透,謎一樣的男人,明明閱曆千帆,卻自稱平凡。他本惜字如金,淡漠待人,可今日問出這句話,阿笙自認始料未及,隻因她從未将陸子初規劃到她的人生之内。

她隻想安安靜靜的度完大學四年,每天早晨起床,用過早餐後上課,然後長時間泡在圖書館裡,沒有課的時候,可以坐在校園草地上曬太陽一整天。

一如她在QQ上編寫的個性簽名:無愛無歡,所以淡然。

她不傻,從小到大,學校師生都誇她是學霸,她太明白,陸子初的魅力有多大,愛上他的女人,不管經受怎樣的傷害,注定走不出這段情,隻能沉浸在虛幻和現實交織的夢境裡麻痹存活。

愛上一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較真,很多戀情之所以走不到最後,不是因為時間現實無情,而是因為太在乎。

有時候,太喜歡,太在乎,也是一種罪。

大一暑假,烈日高懸,大院老槐樹下,劉依依和阿笙坐在小闆凳上,她們分開一隻大西瓜,各拿一半,拿着勺子舀着吃。

劉依依說:“我這輩子生無大志,隻盼白日邀約溫暖,黑夜安然入睡。”

阿笙聽了,暖暖的笑,這時的劉依依在她眼中仿佛一下子長大了,不再是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小女孩,一年大學曆練,早已讓她破蛹成蝶。

破蛹成蝶的那個人是劉依依,作繭自縛的那個人卻是阿笙。

阿笙不是不能喜歡陸子初,而是不敢喜歡陸子初,她承認自己心有膽怯,對愛情有着太多保留,怕她會在長久相處中失去自我。

她看着陸子初,突然想起那日,高三班全體師生在殡儀館送走了年僅18歲的少年。

少年靜靜的躺在冰棺裡,憂郁的眸子永遠的冥閉在舊時光裡,他睡得很熟,走得時候聽說很安詳。

他原本就是驕傲的少年,和阿笙在學業上并駕齊驅,考上T大那晚,同學聚會,少年喝多了,紅着臉對阿笙說:“顧笙,真好,從此以後一所學校,我們又可以一起學習了。”

後來,阿笙才知道,這話從少年口中說出來,究竟有多不易。